【第一：暗域之中，持光者生，失光者殁。光衰三息而未续，躯归永夜。】
【第二：中心百步内，凡起杀心者，祭为灯芯。】
【第三：试炼之则，言出必践。妄解文字者，五感错乱而癫。】
【第西：至暗之地，万法同尘。施术者灵力倒灌，经脉尽碎。】
【第五：镜光所及，罪孽显形。业障逾三尺者，身魂俱焚。】
【第六：昼光焚灵骨，夜影噬神魂。昼夜交替时，非阴非阳者方可存。】
【第七：劫雷落九重，唯燃善念者可化雷为舟。恶念缠身者，天罚加倍。】
以及最后一条，【破妄得真者，可拾劫火余烬为灯芯，燃之得通天路一息。】
闭上眼，只要想着再看一遍规则，识海中就会自动浮现这些东西。
光看字面意思，每一条都挺好理解的。
——总之就是步步杀机，条条大路痛死亡。
根据规则上的说法，这里应该是有昼夜之分的，可惜，没法看到时间。
周围都是一片黑暗，一旦超过脚下二尺的距离，什么都看不见，根本没法依靠体感来判断时间。
按照赤星的指引，我们往恶意最深的方向走去。
要么遇到寻光，要么遇到其他人。
无论那种，都比在这样漆黑一片迟早会疯掉的地方要好。
“所以，唤光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呢？”我们一路杀着各种魔兽，期间也遇到了一些还活着，或者马上要异变的人。
“是想告诉我不用装了？还是让我干脆不做人了？”
又解决掉一个想来抢月绫砂的，我从他的口中听到了“失光者”这个词。
不得不说，还挺贴切。
“他说‘你只是你’，至少遵从本心总没错。”赤星一边搭着我的话，指尖轻动，就帮一个正在异变的失光者结束了痛苦。
……好难。
感觉己经走了快一辈子那么久。
“第西条，至暗之地，施术者灵力倒灌。你有哪里不舒服吗？”这里黑得连赤星都开始有些不适了，转头将额头与我相抵，查看起我体内的灵脉。
我摇头，顺便捧着他那张完全是我理想走进现实的脸，揩了把油，“可能是我没怎么用法术，所以没感觉。”
说来惭愧，比起才学了几年的法术，我还是更习惯陪了我两次人生的体术。
月绫砂的微光在粘稠的黑暗里艰难地撑开一小片视野，像溺水者肺里最后一点空气。
走得越久，那些变异的失光者就越发扭曲、聚集。
呻吟之声像是硬物刮擦着地面，听在耳中，只觉得仿佛有人在用钝刀在刮我的骨头。
里面的东西翻出来，外面的东西塞进去。
他们在不甘就这样死去，求生的意志在驱使他们不断挣扎，可换来的就是扭曲、扭曲、扭曲。
一片黑暗之中，我却看得真切。
——即便是我，也能清楚感知到寻光那己经溢出的恶意。
“让他们解脱吧。”
我并没有对这些人感到怜悯或者心痛。只是单纯觉得，比起变成怪物苟延残喘，不如保存他们身为人类最后的体面。
星环般的月绫砂从我的周身散开，细小的光电落入失光者之中，引得他们纷纷瞩目。
“星罗，开阵。”
随着我的一声低语，月绫砂的星屑忽然光芒暴涨，彼此连接。
光芒很快再次暗下，点点星光之间，那些痛苦的呻吟随着肉身的破碎，终于安静下来。
月绫砂再次回到我的身侧，对上赤星一脸惊艳的表情，我故作深沉，“星罗，我自创的杀阵。从发现它能到处飘散时就有了这个想法，可惜首到今天才有机会实验一番。”
“那还得谢谢这群魔兽了。”赤星拍拍手，“寻光也算做了件好事。”
我笑了笑，没有接话。
这样的事情，叫做好事吗？
我没有为这些人的死而愤怒或者悲伤，也没有对剥夺上百条人命而感到愧疚。
诚如赤星所说，我对这些人，只有感谢。
感谢他们让我证实了自己想法的可行性，感谢他们让我因为实验的成功而感到欢愉。
哪怕我深知，这样的情感是错误的。
——“你想成为怎样的存在？”
穆羽的话骤然在我脑海中响起，让我忽然升起了一阵茫然。
意识到我的心不在焉，赤星罕见地没有问我怎么了，只是拉着我，继续朝恶意深处走去。
“不问问我为什么？”可我却先忍不住，在意起来。
“这件事，就算问了也帮不到你。”赤星没有回头，“有些事，只有你自己想，才能想清楚。”
交握着的手逐渐收紧，他到底还是在意的。
#
光与暗明确地将世界分为了两部分，我们找到赫连矜的时候，他正站在一片白昼之下。
识海传音无法通过这道分界线，传达给世界另一边的他，我只好小跑过去。
在我出声喊他前，赫连矜同样发现了我，可他并没有见到同伴的欣喜，而是带着淡然的笑意，将食指竖在唇前，对我比了个“嘘”。
我：“？”
在我疑惑的目光中，薄而透的冰面终于有了一丝裂缝，潺潺清泉悄悄涌出，赫连矜的笑容中多出了几分无奈，朝我招手，又指了指他脚下那并不算高的悬崖。
我与赤星对视一眼，当即跑到他身侧，看看这人又在卖弄什么玄虚？
不对，我为什么要说又？
强光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般，在人群中爆裂开来，凄厉的惨叫声忽然响起，又戛然而止。
“镜光所及，罪孽显形。业障逾三尺者，身魂俱焚。”赫连矜默默看完这一幕，似乎是在为我解释发生了什么。
镜光——
我似有所感，仰头向天空看去，果然，那灼灼日光背后，正悬挂着一面造型奇特的银镜。
——昼光焚灵骨，夜影噬神魂。
“我说怎么人不见了，原来是跑来当太阳了。”我看着这一次还未见过的幻光镜，心中却是不合时宜地轻松了不少。
“唤光说，他们会在我所在的地方等我。”说实话，我己经忘记有没有告诉过赫连矜有关唤光的事情，但是无所谓，如果他之前不知道，那他现在也知道了。
我指了指头顶悬的太阳，忍不住感慨一句，“这意思是要我登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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