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的喧嚣和兴奋，像退潮的海水，在夜幕降临后迅速消散。
怀水镇完全中学恢复了平日的宁静，只有教学楼里还亮着几盏灯，是住校生在自习。
镇上的街道也早早安静下来，昏黄的路灯在深秋的寒风中摇曳，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为了庆祝三班在运动会上取得的优异成绩，尤其是陈默的突出贡献，班长提议大家凑钱，晚上去镇上新开的那家“红星”录像厅包个场，看场电影放松一下。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部分同学的响应，连平时埋头苦读的杨馨梅也难得地点头同意了。
白雪本不想去，她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但架不住王丽的软磨硬泡，加上陈默也笑着邀请：“一起去吧，白雪，就当庆祝一下，放松放松。”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和真诚的笑容，白雪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红星”录像厅在镇子西头，离学校有一段距离，要穿过几条相对僻静的小巷。
放映的是一部当时很火的港产喜剧片，周星驰的《喜剧之王》。
狭小的放映厅里挤满了人，空气混浊，弥漫着烟味、汗味和劣质零食的味道。屏幕上光影闪烁，夸张的台词和搞笑的桥段引得同学们阵阵哄笑。
陈默坐在白雪斜后方几排的位置。电影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看得很投入，时不时被逗得哈哈大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像个大男孩。
白雪坐在王丽旁边，心思却完全不在电影上。她总觉得如芒在背，仿佛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在暗处盯着她。
她几次忍不住回头，目光扫过昏暗的观众席，却只看到同学们模糊的侧脸和专注的神情。
她试图寻找张扬的身影，但后排光线太暗，根本看不清。
“丽丽，你看到张扬了吗？”白雪凑近王丽，低声问。
“张扬？”王丽正被电影逗得前仰后合，闻言愣了一下，环顾西周，“没注意啊，好像没来吧？他那种人，估计不屑跟我们挤录像厅。怎么了？”
“没什么……”白雪摇摇头，心里的不安却丝毫没有减轻。
电影散场时，己经快晚上十点了。深秋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散了录像厅里的闷热，也让人瞬间清醒了不少。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结伴走出录像厅，兴奋地讨论着电影里的情节，笑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白雪，一起走？”陈默很自然地走到白雪和王丽身边，笑着问。
他高大的身影在路灯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嗯。”白雪点点头，有陈默在身边，她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
王丽也笑嘻嘻地说：“好啊好啊，有默哥护送，安全！”
三人和其他几个顺路的同学一起，沿着来时的路往学校方向走。
镇西头这一片相对偏僻，路灯稀疏，很多地方笼罩在浓重的黑暗里。
说笑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
走到一个岔路口，大部分同学都拐向了通往学校宿舍的主路。
白雪、王丽和陈默，还有另外两个住镇东头的男生，则要继续往前走一段更僻静的小路，才能到通往各自家的巷子。
“白雪，王丽，你们俩女生走中间。”陈默很自然地调整了位置，让两个女生走在相对安全的路中间，他和另外两个男生走在两侧。
他的细心让白雪心头微暖。
这条小路更窄，两边是低矮的、年久失修的砖墙，墙后是黑黢黢的荒地或废弃的厂房。
路灯坏了好几盏，仅剩的一两盏也光线昏暗，勉强照亮脚下坑洼不平的路面。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添了几分阴森。
白雪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紧紧挨着王丽，手指冰凉。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来了，而且比在录像厅里更加强烈！她忍不住再次回头张望，身后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什么也看不清。
“怎么了，白雪？”陈默察觉到她的紧张，低声问。
“没……没什么。”白雪摇摇头，声音有些发紧，“就是觉得……有点冷。”
“快到了，过了前面那个拐角，就到大路了。”一个同行的男生说道。
就在他们即将走到那个拐角时，异变陡生！
几道刺眼的手电筒光柱毫无征兆地从前方拐角处和旁边的矮墙后猛地射来，像几把冰冷的利剑，瞬间刺破了黑暗，也刺得人睁不开眼！
“谁？！”陈默反应极快，立刻上前一步，将白雪和王丽护在身后，厉声喝道。
另外两个男生也吓了一跳，紧张地停下脚步。
手电光柱后面，影影绰绰地出现了七八个身影，堵住了前方的去路，也隐隐从侧面包抄过来。他们手里似乎都拿着棍棒之类的东西，在光柱下反射出冰冷的金属光泽。
“陈默，是吧？”一个阴冷、带着浓重怀水镇口音的声音响起，充满了戏谑和恶意。手电光晃动，最终聚焦在陈默脸上，刺得他眯起了眼睛。
白雪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是李强的声音！她认出来了！
那手电光后面，为首的那个高大身影，即使光线昏暗，她也绝不会认错——是张扬！
他像一尊冰冷的石像，矗立在光柱之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野兽般残忍而兴奋的光芒，死死地盯着被强光笼罩的陈默。
“你们想干什么？！”陈默的声音依旧沉稳，但白雪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瞬间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
他下意识地将她和王丽又往后挡了挡。
“想干什么？”李强狞笑着，晃了晃手里一根粗实的木棍，“白天在操场上不是很威风吗？拿冠军，出风头，还他妈敢勾搭扬哥的女人？现在，哥几个就教教你，在怀水镇，该怎么夹着尾巴做人！”
话音未落，李强猛地一挥手：“上！给老子往死里打！”
七八个身影如同出笼的恶狼，挥舞着棍棒和不知从哪找来的钢管、链条，嚎叫着扑了上来！目标只有一个——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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