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窟附近的码头上,几艘漆黑的快艇迅速驶离了海岸线。
“船长,CT的快速反应部队预计还有12分钟抵达第一浮岛区。”渡鸦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战术手表,声音沉稳。
“好,辛苦你们了。”
米迦勒轻声回应了一句。
安娜站在船尾,从她那小巧的晚宴手包里,掏出了一个造型酷炫的手机。
屏幕上,一个巨大的红色按钮正有节奏地闪烁着。
“米迦勒姐姐,”她回头,眼中闪烁着艺术家即将完成杰作时的狂热与兴奋,“可以了吗?”
米迦勒抬起右手,在空中轻轻打了个响指。
远方的海之窟,那座依山而建的宏伟建筑,在沉寂了万分之一秒后,猛地从内部爆发出毁灭性的光与热。
轰隆——!!!
21枚高爆炸弹在同一时间被引爆。
爆炸的顺序经过安娜的精密计算,如同多米诺骨牌般,从建筑的核心承重结构开始,引发了无可挽回的连锁反应。
巨大的玻璃穹顶在一瞬间化为亿万颗晶莹的碎片,被灼热的气浪裹挟着冲向夜空。
在霓虹灯的映照下,仿佛一场绚烂而致命的钻石雨。
紧接着,整座建筑的主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呻吟,最终在震耳欲聋的巨响中,缓缓向着大海的方向倾颓、崩塌。
山崩地裂。
那座象征着自由港旧有权贵阶层纸醉金迷的巢穴,在短短十几秒内,便被彻底从自由港的版图上抹去,永远地沉入了冰冷的海底。
巨大的火光将半边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滚滚的浓烟形成了一朵小型的蘑菇云,久久不散。
洛克则沉默地站在米迦勒身旁,看着远处那片冲天的火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震撼、惊骇,还有一丝丝…恐惧。
他知道米迦勒疯狂,却没想到她能疯狂到这个地步。
米迦勒笑盈盈地走到船尾,捏了捏安娜的小脸:“21响,这规格不低啊,小安娜。”
“那是当然!米迦勒姐姐的加冕典礼,怎么能寒酸呢!”
安娜挺起小胸脯,脸上洋溢着小小的骄傲。
“这21响礼炮,就是我送给你的王冠啦!”
她那双因兴奋而闪闪发亮的眼睛,倒映着远方冲天的火光,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烟火。
洛克沉默地站在米迦勒身侧,海风吹拂着他那身己经不再洁白的西装,带来一丝咸腥的凉意。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米迦勒的侧脸。
那张在火光映照下忽明忽暗的绝美脸庞,此刻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快意。
这一切,真的有必要吗?
他可以理解米迦勒的愤怒,理解她被逼入绝境后的反击。
但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这种将暴力演绎成一场美学盛宴的疯狂。
他开始怀疑L先生临终前的托付,拯救她?究竟是拯救她的生命,还是拯救她那即将被仇恨与疯狂彻底吞噬的灵魂?
“你在想什么,洛克?觉得我太残忍了?”
米迦勒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沉默。
“我只是在想,这场‘烟花’的代价。”洛克平静地回答。
“嗯,我理解你,”米迦勒的语气柔和了几分,“这次有点出格了,可我并不打算为自己辩解。”
洛克沉默了片刻,心中千言万语最终演变成了一句:“这会让你成为他们眼中的怪物。”
米迦勒没有接话,只是眼眸中流露出一股莫名的落寞。
她的父亲不在了,生前留下的产业正在被逐渐蚕食,如果不这么做,她父亲存在过的证明只会被一点一点地抹去。
被抹去的也包括米迦勒自己。
“我们回家,剩下的事情就让CT焦头烂额去吧。”
快艇在墨色的海面上划开一道银白的航迹,身后的火光与喧嚣被逐渐拉远,最终化为城市天际线上一个不安跳动的红点。
海风带着咸湿的凉意,吹散了空气中最后一丝硝烟味,却吹不散洛克心中的沉重。
他看着前方,自由港的霓虹灯依旧在夜色中不知疲倦地闪烁。
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毁灭,不过是这场盛大派对中一曲无足轻重的插曲。
安娜的兴奋劲儿终于过去了,她蜷缩在船尾的角落里,用一件宽大的外套将自己紧紧裹住。
只露出一双在夜色中依旧明亮的眼睛,怔怔地望着远方。
那场极致的破坏,既是她对梦瑶的宣泄,也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
此刻的她,像一只刚刚经历过暴风雨的猫,疲惫而脆弱。
米迦勒没有去看那片火光,她只是静静地靠在船舷上,任由海风吹拂着她那挽起的银发。
左臂的伤口在海风的吹拂下传来阵阵刺痛,但她只是微微蹙眉,目光却始终落在洛克的背影上,那眼神复杂难明。
快艇最终在海景别墅的私人码头悄然靠岸。
回到别墅,洛克几乎是命令式地让米迦勒坐在沙发上,自己则去取来威尔医生留下的医药箱,准备为她重新处理伤口。
安娜一言不发,默默地去厨房烧了壶热水,然后便把自己关进了客房,再也没有出来。
客厅里只剩下洛克和米迦勒两人。
洛克剪开那条被鲜血浸透的丝绸绑带,小心翼翼地揭开纱布。
伤口虽然经过了缝合,但因为刚才的剧烈活动,边缘又有些许渗血,看起来依旧触目惊心。
“疼吗?”洛克的声音很低,他用蘸着生理盐水的棉签,轻柔地清理着伤口周围的血迹。
“还行。”米迦勒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目光落在洛克专注的侧脸上。
“洛克,”她突然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做错了?”
洛克的动作微微一顿,但没有抬头:“我只是在想,你父亲如果看到今晚发生的一切,他会怎么想。”
这是一个很巧妙,却又很尖锐的问题。
米迦勒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她自嘲地笑了一声。
“我父亲?他会觉得我太冲动,太不计后果,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他会用他那套纵横捭阖的商业逻辑告诉我,应该如何分化、拉拢、收买,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
“他会告诉我,恐惧是一种不稳定的情绪,建立在恐惧之上的忠诚,也同样不可靠。”
她抬起头,那双猩红色的眼眸在灯光下闪烁着某种倔强的光芒。
“但我不是我父亲。”
洛克沉默地听着,为她重新涂上消炎药膏,换上干净的纱布,然后用绷带仔细地包扎好。
整个过程中,米迦勒没有再因为疼痛而蹙眉,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所以,你就用更野蛮的方式,把棋盘也一起掀了?”洛克终于完成了包扎,抬起头,目光首视着她的眼睛。
“对,”米迦勒毫不避讳地迎上他的目光,“当所有人都想把你按在地上,按照他们的规矩玩一场必输的游戏时——”
“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把所有人都拖下水,让他们在我的规矩里,感受恐惧。”
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冰冷的钢铁铸就。
洛克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想反驳,想告诉她还有别的选择,想告诉她暴力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但话到嘴边,却又显得那么苍白。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他的道理,或许本身就是一种天真。
“你早点休息吧。”
最终,他只能说出这么一句。
“你不睡吗?”米迦勒看着他。
洛克并未回答,只是转身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和两个杯子:“你需要喝一点,有助于睡眠。”
他为两人各倒了半杯,将其中一杯递给米迦勒。
琥珀色的酒液在水晶杯中轻轻晃动,映照出两人沉默的倒影。
米迦勒接过酒杯,却没有喝,只是放在唇边,感受着那股辛辣的香气。
“洛克,”她突然问道,“你原来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问题有些猝不及防。
洛克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很和平,没有生化灾变,没有CT和T,许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真枪。”
“人们遵循法律和规则,相信努力就会有回报,虽然也有很多不公,但活着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而不是一种奢望。”
米迦勒静静地听着,许久,才缓缓开口:“真不错啊,虽然我并不适应平静的日子,但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那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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