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声，瞬间撕裂了避难所的宁静。
头顶的照明灯疯狂闪烁几下，便和维持着生命循环系统的设备一同陷入了死寂。
应急的红色灯光随即亮起，在狭长的金属通道内投下血色光影。
“怎么回事？备用电源呢？”叶天一边迅速穿上作战服，一边通过通讯器沉声问道。
“A区、C区电力系统完全瘫痪！备用电源无法接入，像是被什么东西从物理层面截断了！”通讯器里传来苏挽月急促却不失条理的声音，“我正在核心配电室，这里……这里情况很不对劲！”
叶天眉头紧锁，带着秦霜和几名警卫队员，大步流星地冲向核心配电室。
往日里整洁明亮的走廊此刻一片狼藉，几处墙角的应急灯也明明灭灭，仿佛随时会熄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和……植物腐败的奇异味道。
推开厚重的合金门，眼前的景象让身经百战的叶天也震惊不己。
核心配电室的主控台和电路柜被强行撬开，但撬开它们的不是工具，而是无数根银白色的、泛着金属光泽的植物根须！
这些根须粗的如手臂，细的如发丝，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盘踞在每一寸精密的仪器上，甚至刺穿了厚实的绝缘层，深深扎进电路板的内部。
苏挽月正跪在一块被拆解下来的主板前，脸色煞白，她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从一块核心芯片上夹起一小截纤细的根须，那根须的末端竟然分化出比纳米丝还微小的触手，与芯片的金手指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它们不是在单纯地汲取能源……”苏挽月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栗，“叶天，你看这里，这些根须的分布模式，它们在模拟我们的电路路径，甚至在重构逻辑门……它们在用生物的方式，改写我们的系统！”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是简单的物理破坏，而是一种前所未见的生物入侵，一种文明层面的覆盖和重写！
“疯了……”一名年轻的警卫队员喃喃自语，“植物怎么可能懂芯片？”
“立刻切断所有非必要电源！”叶天当机立断。
他的声音如同一柄重锤，敲醒了呆滞的众人，“将水培舱区域彻底物理隔离！启动最高级别的生物危害封锁协议！”
命令被迅速执行。
秦霜立即调动人手，将一罐罐特制的植物生长抑制剂接入紧急喷洒系统，准备对根系蔓延的区域进行化学压制。
林疏影则带领着刘秀兰等后勤人员，用高分子聚合材料紧急封堵所有可能泄露孢子的通风口和管道连接处，将整个水培舱及其周边区域变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棺材”。
然而，这只是权宜之计。威胁的源头仍在疯狂滋长。
“不行，抑制剂的效果很差。”秦霜看着监控画面中，那些银白根须在接触到抑制剂喷雾后只是微微萎缩，随即又以更快的速度生长，表面甚至分泌出一种黏液来抵消药剂，她的眉头紧紧皱起，“它们的适应性和进化速度超出了我们的预估。”
“必须找到它们的源头和蔓延路径。”苏挽月拿来了便携式红外成像仪。
在红外视界下，一幅令人头皮发麻的画面呈现在众人眼前。
以水培舱为中心，一张巨大而炽热的能量网络图清晰地浮现出来。
无数条发光的“血管”——那些植物根须，正沿着墙体、电缆管道、通风系统，乃至排水系统，向着避得难所的西面八方疯狂渗透。
其中最粗壮的一支，己经抵达了避难所最外围的废水排放管道。
“它们在寻找出口……或者，”苏挽月的声音变得异常凝重，她指着屏幕上那个不断向外的光点，“是在引导什么东西进来？”
这个猜测让指挥中心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如果说内部的破坏还能控制，那么一旦它们与外界的“母体”取得联系，后果不堪设想。
叶天死死盯着那张根系网络图，大脑飞速运转。
强行清除？
代价太大，可能会导致整个避难所结构性损毁。
放任不管？
等于坐以待毙。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主控台前，试图绕过被物理侵占的系统，强行登录最高管理权限，看看能否从软件层面找到一丝转机。
当他的指纹和虹膜通过验证后，屏幕并未像往常一样跳转到主界面。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行从未见过的、散发着幽幽绿光的奇异文字，仿佛是由无数微小的叶片组成。
【“绿源意识”己突破技术边界，请最高管理员选择：】
【A. 清除异物（将对避难所结构造成不可逆损伤）】
【B. 允许共存（未知风险）】
整个指挥中心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两个选项上，仿佛那是决定人类未来命运的审判。
清除，意味着自毁长城。
共存，则更是将命运交到一种未知智慧生物的手中。
叶天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最终，他没有选择A，也没有选择B，而是毅然按下了旁边一个几乎被人遗忘的灰色虚拟按键——【暂停决策】。
就在他按下“暂停”的一瞬间，异变陡生！
水培舱的监控画面中，所有因断电而耷拉着的变异植株，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无声的指令，竟在同一时刻，齐刷刷地将所有的叶片和花朵，转向了指挥中心监控摄像头的方向——那个方向，正是叶天所在的位置！
成千上万的叶片微微颤动，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无数双眼睛，穿越了冰冷的屏幕，沉默地、专注地注视着他。
一股寒意从叶天的脊椎骨升起，
“它……它知道我在看它。”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声说道。
秦霜也看到了这一幕，她冷静的面庞上第一次流露出混杂着惊骇与兴奋的复杂神情：“这不是简单的趋光性或应激反应。叶天，这可能是我们……和这个植物文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流。”
交流？还是宣战？
叶天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些“注视”着他的植物，试图从中解读出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他面前的主控台屏幕突然剧烈地闪烁起来，那行绿色的选项文字瞬间崩碎成无数光点。
紧接着，一行全新的、由冰冷的系统代码组成的白色小字，在屏幕中央一闪而过，随即跳转了出来，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
意识同步率：23%
叶天猛地一怔，还没来得及思考这行字代表着什么，一股前所未有的、仿佛来自远古森林般的浩瀚意念，夹杂着泥土的芬芳与万物生长的律动，毫无征兆地冲入他的脑海。
他的视野开始模糊，耳边警报声和同伴的呼喊声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根须在地下穿行的细微摩擦声，是水滴在叶片上滚落的清脆回响，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庞大而统一的集体意志。
他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拉扯、包裹、同化。
这一刻，他仿佛不再是人类，而是成为了那片无边无际的绿色海洋中的一滴水。
而那冰冷的数字，依旧悬停在屏幕上，像一个不祥的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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