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篝火下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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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篝火下的试探

 

清澈的水面微微晃动,倒映着洞窟顶部凹凸不平的石纹,也倒映出银煌那双赤红、冰冷、充满无声压迫的竖瞳。碗沿冰凉粗糙的触感贴着我干裂的唇,像是一种冰冷的审判。

他在等。

等我证明这碗水“无毒”。

或者,等我暴露这又是一个陷阱。

喉咙如同被火焰燎过,干渴带来的痛苦早己超越了恐惧。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着对水的渴望。但银煌的目光,比刀锋更锐利,比寒冰更刺骨。

喝,还是不喝?

喝下这碗由他亲手烧开、放凉的水,是证明自己“净水”说法的唯一方式,也可能是暂时平息这头银狼部分怒火的唯一途径。但……万一呢?万一这水在烧开过程中沾染了什么?万一他心中那滔天的恨意终究压过了理智,在水里动了手脚?在这兽世,在这蛮荒的石洞,死一个“恶魔”,需要太多理由吗?

不喝?那之前关于“毒水”的所有指控,所有转移矛盾的挣扎,都将瞬间化为泡影。银煌那90%的杀意值,会毫无阻碍地冲破临界点。等待我的,只有被撕碎的下场。

冷汗早己流尽,身体只剩下冰冷的虚脱和细微的颤抖。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如同濒死的鼓点。

赌!

没有第二条路!

我猛地闭上眼,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将干裂的嘴唇凑近了碗沿!

“咕咚……咕咚……”

微温、带着一丝陶土气息的清水涌入干涸灼痛的口腔,顺着撕裂般的食道滑入火烧火燎的胃袋。那感觉,如同久旱龟裂的土地迎来第一场甘霖!虽然粗糙,虽然带着原始的土腥味,但那纯粹的、滋润生命的清凉感,瞬间压倒了所有猜疑和恐惧!

我几乎是贪婪地、不顾一切地吞咽着!身体的本能彻底压倒了理智的堤防!喉咙发出急促而满足的吞咽声,虚软的身体因为这生命之源的注入而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一碗水很快见底。

我喘息着,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的嘴唇,那干裂的痛楚缓解了大半。身体深处涌起一股微弱却真实的暖流,驱散了部分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虚脱感。意识似乎也清明了一丝丝。

我睁开眼,迎上银煌的目光。

他依旧蹲在我面前,赤红的竖瞳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扫描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当我将空碗推开,满足地喘息时,他那双冰冷的熔岩之眼中,极其细微地掠过一丝波动。那波动极其复杂,有审视后的确认,有荒谬感的残留,有对我贪婪姿态的鄙夷,但最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这“净水”效果本身所带来的……惊异?

他沉默地收回碗,并未再给我第二碗。那姿态,像施舍,更像是一种有限度的、观察性的投喂。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重新带来压迫感。他没有再看我,也没有再看地上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点的月隐,而是端着碗,走向那个盛着冷透净水的陶罐。

他再次舀起一碗水,然后,走向了洞窟深处那扇厚重的兽皮帘子。

他要进去?去给其他兽夫?

这个念头让我心头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里面还有六个!六个同样被原主折磨、同样恨我入骨的兽夫!银煌带着这碗“净水”进去,会说什么?会怎么描述刚才发生的一切?我那些拙劣的谎言和表演,在六个清醒的、同样强大的存在面前,还能支撑多久?

**“警告!未知区域‘内洞’存在复数高威胁目标!信息泄露风险极高!宿主处境危险度提升!”**

系统的警报如同冰水浇头。

然而,银煌的脚步在兽皮帘子前停住了。他并未掀开帘子,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尊守卫门户的银狼雕像。他侧对着我,赤红的竖瞳微微低垂,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像是在……倾听帘子后面的动静?

洞窟内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紧绷的寂静。只有石灶里炭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以及我劫后余生、尚未平复的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几分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银煌端着那碗水,缓缓转过身。他没有走向内洞,也没有走向我和月隐,而是沉默地走到石灶旁,将那碗水——那碗他亲手烧开、放凉、我喝过证明“无毒”的水——放在了一个相对干净的石台上。

然后,他重新走回洞窟入口附近,那个他最初选择的、远离石灶也远离我的角落。他在那堆枯草上坐下,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再次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插曲。但他那看似放松的姿态下,紧绷的肩背线条和即使闭目也依旧透出丝丝缕缕熔岩般红芒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他依旧是那头假寐的凶兽,从未放松过警惕。

他留下了那碗水。放在那里。像是一个无声的宣告,也像是一个……饵?

我蜷缩在冰冷的角落,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石台上那碗清澈的水。喉咙因为刚才的滋润而暂时缓解的干渴,似乎又隐隐泛起。那碗水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块的水晶。

给月隐的?还是……给我的?

我艰难地移开目光,看向地上依旧昏迷的月隐。他的嘴唇似乎因为之前那半碗水的滋润,不再那么干裂,呼吸也平稳了许多。但左大腿伤口处被血污浸透的兽皮,颜色依旧深得发黑,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治愈术……那点微弱的萤火……

这个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之前那一次施展带来的剧烈虚脱感记忆犹新。但现在……喝过水之后,体内似乎恢复了一丝微弱的力气?

试试?再试试?

这个想法充满了诱惑,也充满了巨大的风险。银煌就在旁边假寐!任何异常的举动都可能引来雷霆一击!而且,以我现在的状态,那点微弱的治愈术,对月隐这种深度的创伤感染,真的有用吗?会不会再次把自己抽干?

就在我内心天人交战、目光在月隐伤口和石台上那碗水之间来回游移时——

“唔……”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痛苦余韵的呻吟响起。

月隐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那双如同熔金般的竖瞳,缓缓地、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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