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和淬毒的冰锥,同时钉在我身上。
空气凝固成了实质的铅块,沉沉地压进肺里,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月隐那双燃烧着金色怒焰的竖瞳死死锁着我,里面翻涌的惊愕、被挑衅的暴怒,以及刻骨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将我焚烧殆尽。泼洒的脏水顺着他深灰色的兽皮短褂往下淌,滴落在石地上,发出轻微却令人心悸的“啪嗒”声。他苍白的指关节因为用力攥着残余半瓢水的木瓢而泛出青白,整个人绷紧得像一张随时会断裂的强弓。
而另一边,银煌按在骨匕上的手纹丝不动。那柄用某种狰狞兽类腿骨打磨而成的短匕,尖端闪烁着幽冷的寒光,如同毒蛇的獠牙,首指我的咽喉。他赤红的竖瞳里没有月隐那般剧烈的情绪波动,只有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死物的价值,又像是在耐心等待猎物做出下一个愚蠢的举动,好名正言顺地给予终结。
**“警告!目标‘月隐’杀意值飙升!98%!目标‘银煌’警惕值99%!宿主处于致命威胁叠加状态!请立刻采取应对措施!”**
系统的警报尖锐刺耳,几乎要刺穿我的耳膜。
大脑在极致的恐惧下高速运转,几乎要冒烟。我做了什么?我为什么要喊出来?就因为那瓢脏得令人发指的水?在这个朝不保夕、随时可能被撕碎的环境里,我竟然还有心思去管别人喝的水干不干净?!
愚蠢!鹿小柒,你简首愚蠢透顶!
可话己出口,覆水难收。月隐那冰冷刺骨、带着血腥味的质问,如同催命符:
“你、说、什、么?”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带着要将我挫骨扬灰的恨意。他显然认为我那句“别喝”又是原主某种新的、更恶毒的戏弄和陷阱。
喉咙干得冒烟,每一次吞咽都像吞下滚烫的刀片。身体因为恐惧和虚弱而筛糠般抖动着,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解释?说那水太脏喝了会生病?在这两个恨我入骨、随时准备取我性命的兽夫面前,这种解释苍白得可笑,只会让他们觉得我虚伪做作,或者又在玩什么新花样!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这千钧一发、思维几乎要冻结的瞬间,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月隐的左手。他握着木瓢的手很稳,但支撑着身体重心的左腿,却有着极其细微、却无法完全掩饰的颤抖。他额角的冷汗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光,紧抿的薄唇透着一股强忍痛苦的倔强。重伤!系统提示过,他重伤在身!体力值只有37%!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微弱闪电,骤然劈开了混沌的空惧!
赌!只能赌一把!
赌他们对“原主”那深入骨髓的忌惮和厌恶,赌他们对“未知”的警惕,更赌……月隐对自己重伤身体的本能担忧!
“那……那水……”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嘶哑得如同破锣,每一个字都带着濒死的喘息,“……我……我昨天……往里……扔了……‘蚀骨草’……”
最后三个字,我几乎是耗尽胸腔里最后一点空气,用气声嘶喊出来的,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绝望和……一丝刻意营造的、属于“原主”的、恶毒又虚弱的得意。
“蚀骨草”!
这三个字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水,瞬间在死寂的洞窟里炸开了!
月隐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对剧毒之物的恐惧!他握着木瓢的手猛地一抖,剩下的小半瓢脏水“哗啦”一声彻底泼洒在地!他下意识地、极其迅速地向后退了半步,动作牵扯到伤处,让他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额角的冷汗大颗滚落。他低头看向地上那滩浑浊的水渍,又猛地抬头看向我,金色的竖瞳里,那滔天的恨意被一种更强烈的、混合着惊疑、后怕和暴怒的情绪所取代!
“你!!” 他嘶声低吼,背后的巨大黑翼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猛地张开了一瞬!如同骤然降临的阴影,带着凌厉的风压扫过洞窟!几片漆黑的翎羽飘落下来。那翅膀张开的力量显示出他曾经的强大,但随即又因为身体的剧痛和虚弱而迅速、甚至有些狼狈地重新收拢,紧贴背部,微微颤抖。显然,这个动作对他此刻的身体是巨大的负担。
而另一边,银煌按在骨匕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他那双熔岩般的赤红竖瞳,瞬间变得更加锐利,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死死地钉在我的脸上。他身上的杀意并未消散,反而更加凝练、更加冰冷,带着一种审视猎物垂死挣扎的残酷意味。但他没有动,只是那冰冷的视线,如同寒冰锁链,将我牢牢禁锢在原地。
成功了?不!这只是暂时的震慑!
我急促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冷汗浸透了单薄的兽皮裙,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我强迫自己迎向月隐那燃烧着金色怒火的、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的目光,挤出一点属于“原主”的、虚弱又恶毒的笑容,声音因为恐惧和刻意伪装而扭曲:
“呵……怕了?……可惜……没喝下去……” 我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遗憾和嘲弄,仿佛精心布置的陷阱落了空。
月隐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金色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布满了血丝。他死死盯着我,那眼神像是要将我千刀万剐。蚀骨草的恐怖他显然听说过,那是一种能缓慢侵蚀骨骼、带来无尽痛苦的剧毒!如果刚才他真的喝下去……这个念头让他脊背发寒,看向我的眼神更加怨毒。
“你找死!” 他嘶哑的声音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向前猛地踏出一步!虽然左腿的伤势让他这一步有些踉跄,但那扑面而来的杀气和属于猛禽的凶戾气息,依旧让我瞬间窒息!
**“警告!目标‘月隐’攻击意图100%!即将发动致命攻击!倒计时3秒!2秒……”**
完了!弄巧成拙!他根本不在乎重伤,只想立刻撕碎我!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最后关头!我几乎是闭着眼睛,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嘶喊出声,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解药!我有解药!!”
喊声在石洞内回荡,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月隐疾冲而来的身影,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猛地勒住,骤然僵在了离我不到三步远的地方!他强行刹住脚步,牵扯到伤势,痛得闷哼一声,苍白的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额角青筋暴起。但他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竖瞳,却死死地、如同鹰隼锁定猎物般钉在我脸上,里面翻涌着惊疑不定、刻骨仇恨,还有一丝……被剧毒威胁所激起的、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解药?” 他嘶哑地重复,声音里充满了绝对的不信任,却又带着一丝无法完全掩饰的动摇。蚀骨草的恐怖,足以让任何生灵胆寒。即使再恨,他也不想承受那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另一边,银煌按在骨匕上的手依旧没有松开,但他那双赤红的竖瞳,却微微眯了起来。他审视的目光在我和月隐之间来回扫视,如同一位冷静的、等待着最终审判的旁观者。洞窟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胶状,沉重得令人窒息。角落里的余烬彻底熄灭,最后一点微光消失,整个空间陷入了更深的昏暗,只有月隐剧烈起伏的胸膛和那双在昏暗中依旧燃烧着金焰的瞳孔,是唯一的光源。
**“叮!检测到目标‘月隐’剧烈情绪波动!杀意值下降至92%!警惕值上升至90%!对‘蚀骨草’威胁产生高度忌惮!”**
系统的提示音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我急促地喘息着,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冷汗顺着额角滑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机会!只有这一次机会!
“是……解药……” 我强撑着不让自己下去,声音因为恐惧和脱力而断断续续,“……但……现在……不能……给你……” 我故意卖着关子,眼神模仿着记忆中“原主”那种掌控他人命运的恶毒,扫过月隐苍白的脸和明显在强忍剧痛的身体。
月隐金色的瞳孔猛地收缩,怒火再次升腾:“你耍我?!”
“不……” 我艰难地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喉咙干痛得如同刀割,“……条件……”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抬手指向那个被月隐打翻在地的木瓢,指向那滩浑浊的、飘着草屑的脏水。
“……把……那个陶罐……洗……洗干净……还有……水缸……” 我的声音越来越弱,带着一种强弩之末的虚弱和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用……干净的……水……换……换解药……”
这个要求,在此时此地,荒谬得如同天方夜谭。
月隐愣住了。他那双燃烧着金色怒火的竖瞳里,第一次出现了纯粹的、近乎呆滞的愕然。洗罐子?换解药?这个恶魔……又在玩什么新的、更令人作呕的把戏?无尽的屈辱感瞬间淹没了他,比身体的伤痛更让他难以忍受!他可是黑鹰族最骄傲的战士!竟被如此折辱?!
“你——!” 他气得浑身发抖,背后的黑翼再次不受控制地微微张开,翎羽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毒蛇吐信。杀意再次暴涨!
**“警告!目标‘月隐’屈辱感爆棚!杀意值回升至95%!即将失控!”**
我心头一紧,几乎要绝望。不行!必须压下他的怒火!
“不然……” 我抢在他爆发前,猛地拔高了一点声音,虽然依旧嘶哑,却带上了一种属于“原主”的、阴冷狠绝的意味,目光刻意扫过他明显在颤抖的左腿和额角的冷汗,“……你就……等着……骨头……一根根……烂掉吧……” 我模仿着记忆中“原主”折磨人时那种慢条斯理、欣赏痛苦的语气。
“蚀骨草”的威胁,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月隐的心脏。那刻骨的恨意与对剧毒折磨的恐惧在他眼中剧烈交战。他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出“咯咯”的轻响,苍白的脸颊因为极致的屈辱和愤怒而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他金色的竖瞳死死盯着我,里面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将我撕碎。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就在我几乎以为他宁愿同归于尽也要扑上来时——
一声极其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从月隐的喉咙深处挤出。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屈辱、不甘和滔天的恨意。
他没有再看我。
他猛地转过身,动作因为愤怒和伤势而显得有些僵硬踉跄。他弯下腰,带着一种近乎自虐般的粗暴,一把抓起地上那个沾满泥水的粗糙木瓢,又大步走向那个同样脏污的陶制水缸。他背对着我,巨大的黑色羽翼紧紧收拢,却依旧能清晰地看到他肩背肌肉因为强忍情绪而绷出的僵硬线条。
他舀起一瓢水,不是喝,而是狠狠地、发泄般地泼在水缸的内壁上!浑浊的水花西溅!
他开始洗刷。动作粗鲁、笨拙,带着浓烈的恨意。每一次瓢与水缸壁的刮擦,都发出刺耳的噪音,像是在宣泄着他无法言说的愤怒。他苍白的侧脸紧绷着,金色的瞳孔低垂,里面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汗水混合着之前泼洒的脏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
他就这样,在银煌冰冷的注视下,在我劫后余生、近乎虚脱的喘息中,以一种屈辱的方式,执行着我这个“恶魔”荒谬的命令。
洞窟内,只剩下木瓢刮擦陶缸的刺耳噪音,以及月隐那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我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稍微松懈了一丝丝。身体一软,彻底瘫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冷汗浸透了全身,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
**“叮!宿主成功化解即时致命危机!目标‘月隐’杀意值暂时稳定在90%。目标‘银煌’警惕值:95%。”**
**“提示:谎言具有时效性。‘蚀骨草’威胁无法持久。请宿主尽快寻找真正破局之法。”**
系统的提示冰冷而现实。
我看着月隐那充满恨意、如同机械般刷洗水缸的背影,又感受到来自角落枯草堆那道如同跗骨之蛆般冰冷审视的目光,一股更深的疲惫和绝望涌上心头。
水的问题,只是冰山一角。这具身体残留的虚弱感如同附骨之蛆,饥饿和干渴依旧在疯狂啃噬。而更大的危机——“蚀骨草”的谎言,随时可能被拆穿。一旦月隐发现根本没有毒,或者他的伤势恶化到让他不再顾忌……
我该怎么办?那所谓的“解药”又在哪里?
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自己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的指尖。就在这一瞥之间,我似乎……看到了一点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莹白色的光点,在指尖一闪而逝?像幻觉。
是饿晕了?还是……那个所谓的“基础治愈术”?
一丝微弱的、近乎渺茫的希望,如同风中的烛火,在我冰冷绝望的心底,极其微弱地摇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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