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最后一缕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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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最后一缕星火

 

废料场核心的暗紫浓雾沉重如铅,裹挟着金属锈蚀的腥气和血肉腐烂的甜腻,死死压在凌夜残破的“铁砧”装甲上。

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像吞咽滚烫的铁砂,左肋下塌陷的装甲深深嵌进皮肉,每一次心跳都泵出滚烫的液体,浸透内衬,黏腻冰冷。

剧痛像铁砧,反复锤打着他的神经,要将最后一丝清明也砸成齑粉。

前方,深渊巨口般张开的血肉熔炉是这片污秽地狱的中心。

搏动的巨大暗紫肉瘤构成基座,贪婪吮吸着翻滚的浓雾;锈迹斑斑的粗大管道与臃肿鼓胀的生物腔囊扭曲缠绕,构成炉体,里面翻滚着沸腾的暗绿溶液,不时有未熔尽的金属残片或半截人骸骨翻滚上来,瞬间被那恶臭的“汤水”吞没、分解。

炉口处,几只粗壮的、覆盖着湿滑生物膜的金属爪强行撑开,滴落着灼热粘稠、色泽诡异的熔融物。

旁边,一个简陋的“燃料泵”被蠕动的菌毯固定,几具镇民的尸体如干瘪的果实挂在上面,插管深深刺入他们的胸腔和腹腔,缓慢而持续地抽取着生命最后的残渣,化作炉内升腾的污浊蒸汽。

凌夜就站在这亵渎造物与无底深渊之间,脚下是矿坑边缘松动的碎石。

他的右臂——那覆盖着深灰色裂痕甲板、肘关节暴露着蠕动暗紫生物组织、五指化为狰狞高频震荡骨爪的虫械异肢——此刻正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爪尖指向熔炉翻滚的溶液,发出一种近乎贪婪的、低沉的嗡鸣。这声音与另一种更尖锐、更恶毒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笛声。

那声音尖锐、冰冷,带着某种非人的滑腻感,如同无数细小的蚀骨蛆虫,无视了他破碎头盔的阻隔,首接钻进他的耳道,爬向大脑深处。

它并非旋律,而是一种纯粹的精神穿刺,一种强制的指令。

每一次尖利的拔高,都精准地刺中他左肩胛骨下深埋的那个东西——蚀心虫核心。

嗡!

核心猛地一缩,随即爆发出远超极限的搏动!那感觉不再是简单的剧痛,而是灵魂被无形的巨爪攥住、狠狠撕扯!

凌夜眼前瞬间被一片猩红血雾笼罩,喉头涌上浓重的铁锈味。他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晃,全靠左腿“铁砧”残存的外骨骼结构支撑才没倒下。

左臂仅存的金属拳套下意识地死死扣住矿坑边缘一块凸起的、带着锈蚀尖角的钢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试图对抗那将他推向熔炉的无形力量。

拳套冰冷的金属触感下,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暖意——红姐耳环被焊在指关节上的微小凸起。

“入炉!血肉重铸,蜕凡成兵!” 嘶哑、狂热、非男非女的叠音穿透笛声的尖啸,从熔炉上方传来。

凌夜艰难地抬起沉重的头颅。熔炉上方,那个蚀心盟教徒如同吸附在巨大污秽上的毒瘤。

他裹在肮脏的黑袍里,兜帽下只有两点暗红的邪光在闪烁,如同深渊裂开的眼睛。

他手中那支由脊椎骨扭曲、拼接而成的虫笛,正随着他枯槁手指的按压,发出催命的魔音。

暗红的目光贪婪地锁定在凌夜身上,那眼神不像在看一个活物,更像是在评估一件即将出炉的绝世凶器的胚胎。

“完美的祭品…虫械共生…蚀心之刃的…宿体…” 断断续续的意念,如同毒蛇的吐信,首接缠上凌夜摇摇欲坠的意识。

“吼…呜…” 右臂的虫爪嗡鸣骤然拔高,带着一种狂躁的、无法抑制的冲动,猛地向前探出!高频震荡的爪尖撕裂空气,距离那翻滚着暗绿溶液、升腾着恶臭蒸汽的炉口,不足半米!

灼热的辐射热浪舔舐着爪尖的裂痕甲板,那沸腾的溶液深处,一张由半熔金属和扭曲人面拼凑而成的脸孔猛地浮起,空洞的眼眶死死“盯”着凌夜,无声地张开嘴,发出只有灵魂才能感知的凄厉尖啸!

熔炉内部强大的吞噬转化力场如同无形的旋涡,拉扯着他的虫臂,也拉扯着他濒临崩溃的灵魂。

加入它们!成为它们!蚀心虫的渴望在核心的每一次狂暴搏动中嘶吼。

那是一种超越了痛苦的本能,一种对终极形态的扭曲向往,一种彻底臣服于深渊的诱惑。

虫笛的魔音则像催化剂,将这种渴望无限放大,要彻底碾碎他最后一点属于“凌夜”的渣滓。

就在这意志即将彻底沉沦的边缘,另一种声音穿透了浓雾,也穿透了笛声的魔障和虫臂的嗡鸣。

“咻——砰!”

一道刺目的猩红光束,带着灼烧空气的锐响,狠狠打在凌夜左前方不到三米的地面上!坚硬的矿渣地面瞬间被熔出一个小坑,边缘呈现暗红的琉璃态,冒着青烟。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红光如同毒蛇的信子,从后方翻涌的暗紫浓雾中激射而出,在他周围炸开!碎石和灼热的金属碎屑溅射到“铁砧”装甲上,发出噼啪脆响。

墨鳞卫!

他们的追踪器红光如同死神的眼瞳,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冰冷而高效。

凌夜甚至能隐约听到雾中传来金属靴踏在矿渣上的铿锵声,以及能量武器充能的低沉嗡鸣。速度比他预想的更快。退路己断。

绝境。真正的绝境。前方是万劫不复的深渊熔炉,后方是冷酷无情的追命枪口。体内,蚀心虫在笛声的刺激下即将冲破最后的束缚,将他彻底拖入非人的疯狂。

残破的“铁砧”装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胸甲和左肋塌陷处的裂缝在每一次剧烈喘息中都在扩大,管线断裂处迸射出细小的、不稳定的电火花,随时可能彻底崩溃。

筹码?他还有什么筹码?

“碎颅者”霰击枪沉重地挂在腰后,握把冰冷。枪膛深处,那颗暗紫色的晶核能量濒临枯竭,仅存的微弱脉动如同风中残烛,只够最后绝望的一击,或两击。

像熔炉?像教徒?还是像身后的追兵?无论哪个选择,似乎都只是溅起一朵微不足道的小水花,然后被更大的黑暗瞬间吞噬。

蚀骨粉…那个剧毒的皮袋紧贴着大腿。它能麻痹神经,延缓异化?或者更可能的是,在剧痛之上叠加更彻底的毁灭,加速这具残躯的终结。一个提前解脱的选项,冰冷而绝望。

而右臂…那新生的、渴望着熔炉的高频震荡骨爪…它是武器,也是枷锁,更是通往深渊的单程票。

它属于凌夜,还是属于那只蚀心虫?界限早己模糊。

剧痛、蛊惑、虫性的嘶吼、追兵的压迫、装甲的哀鸣…无数种力量撕扯着他,要将他彻底扯碎。

意识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孤舟,随时会倾覆、沉没。属于“凌夜”的部分,正在飞速溶解。

红姐的笑脸在记忆碎片中闪过,像投入黑暗炉膛的一粒火星,微弱,却烫得他灵魂一颤。

就在这时,左手金属拳套上传来的那一点微小凸起的触感,变得无比清晰。那是红姐的耳环。他下意识地收紧了左拳,仿佛要抓住这最后一点属于“人”的温暖。

这个动作,让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左拳紧握的地方——碎裂的面甲缝隙之下。

不是拳套。

是那只紧握的、属于人类的左手。掌心,死死攥着一个小小的、透明的晶体瓶。瓶壁冰凉,隔绝了外界的污秽与灼热。

瓶中,悬浮着几粒细小的、闪烁着微光的尘埃。它们安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微弱却无比纯粹的光芒。像是被碾碎的星辰,像是凝固的寒夜露珠,像是…希望。

星尘髓。

这个名字在混乱的思维中艰难地浮起。它有什么用?压制虫性?延缓异化?还是…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体内蚀心虫与残存人性之间最惨烈的战争?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抹微光,是这污秽地狱、这绝望深渊中,唯一不属于黑暗的东西。是红姐留下的最后念想?还是命运扔给他的,一根带着倒刺的救命稻草?

熔炉的恶臭蒸汽扑面而来,虫臂的嗡鸣震得他骨骼发麻,笛声的尖啸刺入脑髓,墨鳞卫的下一轮射击随时可能将他撕碎。

凌夜低下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掌心那瓶微光。碎裂面甲后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尝到了血和铁锈的味道。

这抹微光,能压过眼前翻腾的深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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