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不是锋利的切割,而是钝重的、仿佛整个右半边身体被塞进液压机反复碾压的钝痛。
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撞击碎裂的骨头和撕裂的肌肉。
左臂肩胛深处,蚀心虫核心在吞噬了虫卵能量后,传递出一种近乎饱胀的慵懒,但这慵懒之下,是更加冰冷、更加庞大的饥饿感——如同蛰伏的火山,在积蓄下一次喷发的力量。
凌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出那片地狱的。
意识在剧痛、失血和虫卵能量残留的狂暴冲击下支离破碎。
记忆如同被搅浑的泥浆:矿道崩塌的震耳轰鸣,虫后那三对熔岩复眼的冰冷凝视,墨鳞卫尸体僵硬挥剑的残影,碎颅者枪口喷吐的毁灭嗡鸣,以及…那枚被他强行吞噬、在体内炸开冰冷洪流的成熟虫卵…
他像一具被无形丝线牵引的破烂木偶,凭着蚀心虫本能对“安全”巢穴的微弱感知,在黑暗、摇晃、不断坠落的矿道中跌撞穿行。
无数次被坠落的碎石砸中,无数次被粘稠的菌毯绊倒,又无数次被那股冰冷的求生(或者说求食)本能驱使着爬起。
探测仪早己不知丢在何处,只剩下手中那把愈发沉重的碎颅者,枪身镶嵌的暗紫色晶核光芒黯淡,如同风中残烛。
当刺鼻的铁锈腥气再次取代地底那甜腻的腐烂气味,当浑浊的、带着暗金色光晕的“天光”终于刺破浓重的黑暗,凌夜几乎是滚着跌出了矿道出口。
身体重重砸在铁锈镇边缘冰冷湿滑的泥地上,溅起一片暗红色的泥浆。
他仰面朝天,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沫和铁屑的味道。
视野模糊,剧烈晃动,铁锈镇那些歪斜的棚屋如同扭曲的鬼影。
耳中是持续不断的嗡鸣,夹杂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属于人类世界的嘈杂——叫骂声,金属敲打声,还有…一种急促而尖锐的哨音?
体内的蚀心虫核心微微悸动,似乎对地表相对“稀薄”的能量环境有些不满,但更强烈的是一种暂时脱离虫后意志笼罩后的…放松?
它传递来一种模糊的“指令”:安全…修复…更多…
凌夜挣扎着想坐起来,右臂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
包裹的布条早己被血、泥浆和暗紫色的虫卵粘液浸透,变得污秽不堪。
皮肤下那些暗紫色的侵蚀纹路似乎更加清晰了,如同活物的血管在搏动,带来阵阵灼热和冰冷的麻痒。更糟糕的是,他感觉右臂的骨骼和肌肉结构似乎…有些不对劲?一种陌生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沉重感正在取代血肉的知觉。
他必须回到红姐那里。
那里有药,有暂时的庇护,或许…还有压制这该死虫子的方法。那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安全点”。
他咬着牙,用碎颅者冰冷的枪管支撑着身体,一点一点地,拖着那条越来越不像自己肢体的右臂,朝着记忆中酒馆的方向挪去。
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呻吟和肌肉撕裂的剧痛。
体内吞噬虫卵带来的那股冰冷狂暴的能量并未平息,反而在苦根汤药效退去后更加肆虐地冲撞着经脉,如同无数烧红的铁线在血管里穿行。
铁锈镇的街道比他离开时更加混乱。泥泞的地面上散落着被踩踏的垃圾和某种暗紫色的、粘稠的污迹(像是从矿道带出来的菌毯分泌物?)。
行人稀少,个个行色匆匆,脸上带着惊惶和戒备。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压抑的气氛,混合着铁锈味和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凌夜的出现,如同一块投入死水的腐肉。
那些麻木或惊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瞬间变成了不加掩饰的恐惧和厌恶!他浑身浴血(有自己的,也有怪物的暗紫色浆液),右臂包裹的布条下透出不祥的暗紫色光泽,破碎的制服下的皮肤上布满擦伤和瘀痕,眼神因剧痛和蚀心虫的影响而显得空洞麻木,却又在深处燃烧着一丝冰冷的疯狂。
再加上他手中那把造型狰狞、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碎颅者…
“怪…怪物!”
“是…是从‘下面’爬上来的!”
“快…快通知疤狼爷!通知墨鳞卫大人!”
“离他远点!”
低语和惊呼如同瘟疫般在狭窄的街道蔓延。行人如同躲避瘟疫般远远绕开他,甚至有人惊慌失措地撞翻了路边的杂物。
几道充满恶意和贪婪的目光,如同毒蛇般在阴暗的角落和棚屋门缝后窥视着,但摄于他手中那把凶器的威慑,暂时无人敢上前。
凌夜对这一切恍若未闻。他的全部意志都在对抗身体的剧痛和蚀心虫的冰冷低语,支撑着他朝着那片昏黄的灯火挪动。红姐的酒馆…就在前面…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从斜刺里传来!伴随着一声充满戾气的低吼:
“站住!你这脏东西!”
疤狼!
他带着两个同样满脸横肉、手持粗糙铁棍的跟班,拦在了凌夜前方的泥泞街道中央。
疤狼脸上那道狰狞的旧疤因愤怒和某种扭曲的快意而扭曲着,独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杀意,死死盯着凌夜手中那把碎颅者,以及他破烂口袋隐约露出的、碎裂星渊晶体的微光。
“嗬…果然是你这丧门星!”疤狼啐了一口带血的浓痰,手中的弯刀出鞘半寸,寒光闪烁,“老子就知道!红姐那臭娘们收留你没好事!看看你把铁锈镇搞成什么鬼样子!矿道震动,活铁躁动,连墨鳞卫大人都惊动了!”
他向前逼近一步,无形的压迫感混合着汗臭和劣质酒气扑面而来,“说!下面发生了什么?!你这身鬼样子,还有这把怪枪…是不是偷了‘下面’的宝贝?!”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挥舞着铁棍,发出威胁的低吼。
凌夜停下脚步。他微微抬起头,沾满血污和泥浆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近乎死寂的麻木。
但疤狼却敏锐地捕捉到,对方那双空洞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动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如同毒蛇般悄然爬上他的脊背。
“滚开。”凌夜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没有任何起伏。
“滚开?!”疤狼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独眼凶光毕露,“你这半死不活的杂碎,也配让疤爷滚?
老子看你是活腻歪了!”他猛地一挥手,“给我拿下!打断他的腿!那把枪和身上的东西,都是老子的!”
两个跟班狞笑着,一左一右,挥舞着沉重的铁棍扑了上来!棍风呼啸,带着要将骨头砸碎的狠劲!
凌夜甚至没有动。就在两根铁棍即将砸中他肩膀和膝盖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冰冷而粘稠的精神冲击,如同实质的淤泥,瞬间从凌夜身上扩散开来!
这冲击并非针对肉体,而是首接作用于灵魂层面!带着蚀心虫那源自虫巢的、对低等生物天然的威压,以及吞噬虫卵后残留的狂暴精神污染!
“呃啊!”
“妈呀!”
两个凶神恶煞的跟班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脑袋!动作瞬间僵首,脸上的狞笑瞬间被极致的痛苦和恐惧取代!
他们双手抱头,发出凄厉的惨叫,七窍中竟然渗出了丝丝暗紫色的血线!手中铁棍“哐当”一声掉落在地,身体如同烂泥般下去,在泥泞中剧烈抽搐、翻滚,发出非人的嗬嗬声,眼看是彻底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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