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十三再次外出，带走了林晚精心准备的第一批成药：十筒密封的清瘟浓缩药汁，五罐姜枣桂圆膏，还有一小布袋她反复试验、终于成功搓制出来的、绿豆大小的清瘟药丸。他没有承诺什么，只是将东西仔细包好，塞进褡裢深处，如同融入夜色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山庄。
等待的日子格外漫长。林晚强迫自己专注于手头的活计——照料药圃、晾晒新采的药材、尝试改进药丸的硬度和口感、给念安缝制更厚实的冬衣。但她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那条通往山外的、被枯枝掩映的小径。那些药，是她和念安未来的希望，也是她在这乱世中证明自身价值的凭依。它们能换来什么？是急需的盐和布？还是无人问津的失望？
陈先生依旧平静，每日侍弄药草，或是在檐下闭目养神，仿佛世间纷扰皆不入心。只有林晚注意到，他检查院墙机关的次数似乎比以往更频繁了些，浑浊的目光扫过山林时，也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锐利。北方的消息，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山庄每个人的心头。
几天后，秦十三回来了。依旧是暮色西合时分，带着一身寒气。他肩上扛着一个鼓鼓囊囊、分量不轻的粗麻袋。
林晚正在灶房熬一锅混合着野菜干和少量糙米的粥，听到动静，心猛地一跳，强作镇定地迎了出来。念安也迈着小短腿，好奇地跟在后面。
秦十三将麻袋放在屋檐下，动作沉稳。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解开了袋口的绳子。昏黄的油灯光线下，林晚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最上面，是两摞厚厚的、粗糙却结实的土黄色毛边纸！这可比她们现在用的、糊窗都嫌破的高丽纸强太多了！
下面，是几大块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散发着淡淡咸腥味的粗盐砖！分量足有十几斤！
再下面，压着几匹颜色黯淡但厚实的粗棉布，还有一包针线。
最底下，竟然还有一小袋约莫五六斤的、颗粒的糙米！
林晚的呼吸瞬间屏住了！她看着这些实实在在的物资，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纸！盐！布！米！这些都是山庄最紧缺、最实用的东西！远比银子更珍贵！
“这…这些…” 她声音有些发颤，指着麻袋，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十三。
秦十三那张木讷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声音低沉沙哑：“药，换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拿到百里外的三岔口镇。那里是流民北上的必经之地，开春后冻死病死的不少。你的药膏和茶包，很抢手。药丸…有人当场试了，说管用。”
他言简意赅，但林晚己能想象出那混乱而充满绝望的流民聚集地，自己的药是如何被争抢，如何换回这些宝贵的生存物资！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成就感与辛酸的暖流冲上心头！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她的药，真的能帮到人，也能养活她和念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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