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管家狼狈赔罪的场景,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池塘的石子,在青石镇悄然荡开涟漪。最初几日,林晚明显感觉到落在“念安堂”的目光多了起来。那些闻风而来的“体面人”家眷仆妇,带着几分好奇、几分试探,更多是趋利避害的谨慎,开始光顾这小小的摊子。
她们大多衣着光鲜,带着挑剔的眼光审视着简陋的环境和粗瓷碗盏,但最终,总会被那独特的药膳香气和低廉的价格所吸引。一碗三文的紫苏野芹河蚌汤,或是两文的车前草小米粥,对她们而言不过是尝个新鲜,但对“念安堂”而言,却意味着更稳定的客源和更丰厚的收入。粗陶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重起来。
林晚照单全收,态度不卑不亢。该收钱收钱,该找零找零,言语客气却疏离,绝口不提刘府之事,仿佛那场风波从未发生。她的心思,更多放在了那些依旧面黄肌瘦、攥着几枚铜钱来喝免费凉茶或一碗最便宜粥的流民身上。她知道,这些人才是“念安堂”真正的根基,是她在乱世中立足的“人望”。
正屋内,萧珩的恢复速度堪称神速。他己能在院中缓步行走,身形虽清瘦,但挺拔如松。晨间的筋骨拉伸变成了更系统、更有力的练习。他不知从何处寻来一根坚韧的枣木棍,替代长剑,在院中僻静角落演练。动作由慢渐快,棍风破空,带着凌厉的啸音。汗水浸透深色细麻布首裰,勾勒出精悍流畅的肌肉线条。那双深潭般的眼眸,在专注的演练中锐利如鹰,昔日的靖北侯世子,正一点一滴地找回属于他的力量与锋芒。
林晚每每撞见,心中那根弦便绷紧一分。他像一把正在磨刀石上被重新开刃的古剑,寒光渐露,杀气内蕴。她知道,离别的日子,近了。
这日黄昏,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林晚将洗净的碗筷码放整齐,又检查了晾晒在竹筛里的野菜干。夕阳的余晖将小院染成温暖的橘红色,灶房的烟火气尚未散尽,混合着草木清香,宁静得有些不真实。
她掀帘走进正屋。
屋内光线柔和。萧珩没有在练功,也没有看书。他换上了一身更利落的深青色劲装(林晚用新买的细棉布赶制的),站在窗边,背对着门口。夕阳的金光勾勒出他挺拔如山的轮廓,也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带着强烈存在感的影子。
桌上,静静地放着两样东西。
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包袱,里面是她这些日子精心晾晒、密封好的各种野菜干和腌菜。分量很足,足够支撑她和念安相当长一段时间。
另一个,是一个小巧却沉甸甸的锦囊。锦囊口没有系紧,露出里面几片黄澄澄、边缘带着火燎痕迹的纸张——正是那几页关乎二皇子命脉的账册残页!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她抱着念安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念安似乎感受到母亲的情绪,咿呀一声,小脑袋往她怀里拱了拱。
萧珩缓缓转过身。
夕阳的光线落在他脸上。大病初愈的苍白己褪去大半,眉骨鼻梁的线条在光影下显得格外清晰深刻,下颌线紧绷。那双深幽的眼眸,如同淬火的寒星,锐利、冰冷,沉淀着化不开的浓重杀意,再无半分在“念安堂”养伤时的沉静。此刻的他,才是真正的靖北侯世子萧珩,背负血海深仇,即将踏上修罗归途的复仇者!
“我要走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穿透了屋内的宁静,也斩断了林晚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终于来了。林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滞涩感,抱着念安走到桌前。她没有去看那锦囊,目光落在野菜干包袱上,声音竭力保持平稳:“东西都备好了?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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