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尝试制作野菜干和腌菜。新鲜野菜受时令限制,且不易保存。若能制成干货或腌菜,不仅能延长供应时间,更能作为一种储备,应对可能的再次封锁或…更糟的乱局。
萧珩缓步走到门边,斜倚着门框。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笼罩了林晚和她面前的一摊翠绿。
林晚头也没抬,手指依旧飞快地揉捻着菜叶:“挡光了。”
萧珩没动,目光落在她沾着盐粒和菜汁的手指上,那手指纤细却有力,指节处有薄茧。他沉默片刻,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久未开口的微哑,却己无虚弱之感:
“刘府的事,我来处理。”
林晚揉搓的动作猛地一顿!指尖的盐粒簌簌落下。她抬起头,目光如冰锥般刺向萧珩。阳光从他身后照来,逆光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感受到那目光沉甸甸的份量。
“怎么处理?” 林晚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像处理孙有财那样?还是像处理驿站追兵那样?在刘府寿宴上大开杀戒?让青石镇都知道‘念安堂’的萧娘子背后有个煞神?然后等着二皇子的鹰犬寻着血腥味找上门来,把这里变成下一个驿站?!”
一连串的质问,尖锐而首接,毫不留情地撕开了平静表象下的残酷现实。
萧珩的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他没想到林晚的反应如此激烈而…精准。这女人,对危险的嗅觉敏锐得可怕。
“我有分寸。” 他声音依旧低沉,却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冷硬,“不会牵连到你和念安。”
“分寸?” 林晚嗤笑一声,站起身,毫不畏惧地迎视着他深邃的眼眸,“萧世子,你的‘分寸’,是建立在尸山血海上的!这里是青石镇,不是战场!我要的是带着念安活下去,安安静静地活下去!不是卷入你那些动辄灭门抄家的滔天权谋里!”
她指着院门口那块朴拙的“念安堂”招牌,指尖微微发颤:“看到那块牌子了吗?念安!我只求我儿子平安!你所谓的‘处理’,只会把血雨腥风提前引到这小小的院子里!我好不容易才…才让念安能睡个安稳觉!”
提到念安,林晚的声音里带上了难以抑制的哽咽和更深的后怕。破庙的厮杀、驿站的逃亡…那些血腥的记忆如同噩梦,她绝不允许再次降临到儿子头上!
萧珩的目光随着她的手指,落在那“念安堂”三个字上。墨迹朴拙,却筋骨铮铮,像极了眼前这个女人。他沉默着。院内只剩下风吹过晾晒野菜的竹筛的细微声响,以及林晚因激动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空气中弥漫着野菜被揉搓后散发的淡淡青涩气息和盐的味道,混合着灶房残余的药香、食物的暖香。这本该是充满生机的烟火气息,此刻却因两人之间无形的对峙而显得凝滞。
许久,萧珩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刘府,并非二皇子的人。不过是个地方豪强,贪图便宜,仗势欺人。”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到林晚倔强的脸上,“我不会动刀兵。自有…更‘体面’的方式,让他不敢再来招惹。”
林晚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依旧警惕地盯着他:“什么方式?”
“商人逐利,最怕什么?” 萧珩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冷得没有温度的弧度,“怕亏本,怕丢脸,更怕…靠山不稳。”
林晚眉头紧锁,思索着。靠山?刘员外在青石镇作威作福,靠的是什么?无非是钱多,以及可能和县衙某些胥吏有些勾连…等等!县衙!
她猛地想起那几页被萧珩视为利箭的账册残页!那上面,除了指向二皇子的“赤晶屑”和“老鹰峡”,难道就没有其他能用的东西?比如…济世堂孙有财行贿县衙的记录?虽然账册主体被赵班头封存了,但萧珩撕下的这几页关键残页上,会不会恰好有涉及本地胥吏的蛛丝马迹?
萧珩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没有首接回答,只是淡淡道:“安心做你的野菜干。刘府,不会再是问题。”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那是一种久居上位、习惯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从容。
林晚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心中的惊涛骇浪并未平息,却奇异地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一种夹杂着不甘、警惕,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一丝微弱的、对强权的依赖感?这感觉让她极其不适。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重新坐下,用力揉搓起野菜,仿佛要将所有的憋闷都揉进那翠绿的叶子里。
“最好如此。” 她低下头,声音闷闷的,“记住你的话,别牵连我们。”
萧珩不再言语,只是倚着门框,目光投向院外熙攘的街道,投向远处刘府所在的方向。那深幽的眼底,是山雨欲来的平静。对付一个地方豪强,甚至不需要动用京城的力量,仅凭手中这几页残纸透露出的、关于青石镇县衙某些人的“小秘密”,就足够了。
这小小的“念安堂”,在经历了最初的生存挣扎后,终于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了更深的漩涡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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