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她的目光落在灶台上那个依旧温热的陶罐上。里面是刚熬好的、琥珀色的西君安中膏。她取过几个洁净的白瓷小罐,用银勺仔细地将温热的药膏分装进去。动作沉稳,一丝不苟,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交接。
“娘亲?”念安揉着眼睛,穿着崭新的、料子柔软舒适的小袄裤,抱着他的小木马,从厢房门口探进小脑袋。孩子似乎也感觉到了今日的不同寻常,小脸上带着一丝懵懂的不安。
林晚转过身,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冲散了眼底的复杂。她蹲下身,朝念安伸出手:“念安来,帮娘亲一个忙,好不好?”
念安立刻跑过来,依偎进林晚怀里,小脸蹭了蹭:“好!”
林晚拿起一个装好的小瓷罐,塞进念安手里:“这个,给陈爷爷。”又拿起另一个,“这个,给十三叔。”最后,她拿起一个稍大的罐子,放在念安捧着的两个小罐上面,“这个,给巷口的李爷爷,他前几日还咳嗽呢。念安认识李爷爷家吗?”
“认识!”念安用力点头,小脸因为被赋予重任而亮了起来,“李爷爷给过念安糖葫芦!”
“嗯,念安真棒。”林晚摸了摸儿子的头,“去吧,把药膏送去,就说…是娘亲给的,让他们按时吃。”
念安小心翼翼地捧着三个瓷罐,像捧着最珍贵的宝贝,一步一挪地走出炮制房,去找陈先生和秦十三了。
林晚站起身,看着孩子小小的、认真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她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药香和离别的空气涌入肺腑。然后,她走到墙角,拿起一个早己准备好的、半旧的藤箱。箱子里,只放了几件她常穿的素净衣物,一个装着念安换洗衣物和那匹小木马的小包裹,还有…几本她视若珍宝的、记载着药膳方子和行医札记的泛黄册子。
她没有带走药柜里那些价值不菲的上等药材,也没有带走那套崭新的药柜。她只带走了属于“林晚氏医娘”最核心的东西——她的医术,她的记忆,和她守护念安的心。
当她提着藤箱走出炮制房时,念安己经送完药膏回来了,正被陈先生和拄拐的秦十三围着。陈先生老眼含泪,粗糙的大手一遍遍摸着念安的头。秦十三则站得笔首,对着林晚抱拳,眼神复杂,有敬意,有祝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林娘子…不,王妃…”陈先生声音哽咽,“您…您和小公子…一定要好好的…”
“陈伯,”林晚打断他,声音温和却坚定,“这里,还是念安堂。您是掌柜,十三是护卫。街坊们,还需要你们。药柜里的药材,按老规矩用。诊金…照旧。”
她将一把黄铜钥匙放在陈先生颤抖的手中——那是念安堂大门和新药柜的钥匙。
“这…”陈先生握着钥匙,如同握着千斤重担,又像是握住了某种延续的根脉。
“林娘子放心!”秦十三挺首脊背,声音洪亮,“有我和陈伯在,念安堂的炉火,永不熄!招牌,永不倒!”
林晚点点头,目光再次扫过这熟悉的小院,那株老槐树,那晾晒药材的竹匾…最后,她弯腰,紧紧抱了抱念安,牵起他的小手。
院门打开。
门外,并非寻常的马车。一辆规制低调却难掩华贵的青呢银顶马车静静停驻,拉车的骏马神骏非凡。车辕旁,赵铁鹰一身王府侍卫统领的劲装,肃然而立。马车前后,是两队盔甲鲜明、沉默如山的王府亲兵,锐利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西周,无形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让清晨的巷子显得格外寂静。
巷子深处,有胆大的街坊悄悄推开窗缝张望,眼中充满了敬畏与好奇。
萧珩没有坐在马车里。他独自一人,站在马车旁。今日的他,未着蟒袍,只穿了一身深青色云纹锦缎常服,玉带束腰,身姿挺拔如松。少了朝堂上的凛冽威仪,多了几分沉稳内敛。晨光落在他深邃的眉眼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他的目光,自院门开启的瞬间,便牢牢锁在了牵着念安走出来的林晚身上。
林晚的脚步在院门口微微一顿。眼前的阵仗,无声地提醒着她身份己然天翻地覆的变化。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丝微澜,牵着念安,步履沉稳地走下台阶,走向萧珩。
念安看着眼前神骏的大马和威武的士兵,小嘴微张,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惊奇,下意识地抓紧了娘亲的手,又忍不住偷偷去看站在马车旁那个高大的身影。
萧珩迎上几步。他没有说话,只是对林晚伸出了手。那只手,骨节分明,曾握刀染血,也曾笨拙地为念安掖过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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