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挣扎着从泥地里爬起来,又看了一眼我手中的匕首和我背上那个看起来快要死掉的男人,最终还是对食物的渴望占据了上风。他用力点点头,转身,像只灵活的小耗子,朝着槐树坡的方向小跑起来,时不时回头确认我们是否跟上。
有他带路,避开了几处泥泞难行的沟壑,速度快了不少。但背上的负担依旧沉重如山。萧珩的身体越来越滚烫,意识似乎沉入了更深的混沌,连痛苦的呜咽都微弱下去。这让我心急如焚。
终于,翻过那道低矮的坡脊。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也让我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槐树坡。几棵巨大的、枝干虬结的老槐树如同撑开的巨伞,树冠遮天蔽日,投下大片浓密的阴影。树荫之下,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如同蚁穴中倾巢而出的蚁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呆滞或麻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汗臭、排泄物的恶臭、还有……绝望的气息。
几处简陋的窝棚倚着树干搭建,更多的是首接席地而坐,或者蜷缩在破席烂布上的人影。靠近坡底的地方,果然有一小洼浑浊的水塘,水面漂浮着枯叶和可疑的污物,一群同样面黄肌瘦的人正围在那里,用破瓦罐或干脆用手舀水。
没有秩序,只有一片死气沉沉的混乱和饥饿的喘息。
我们这一行人的出现,尤其是背上昏迷不醒、浑身血污的萧珩,立刻引来了无数道目光。麻木的、好奇的、冷漠的、还有……几道隐藏在阴影里、如同毒蛇般不怀好意的窥视。
带路的孩子怯生生地停下脚步,躲在一棵槐树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眼巴巴地望着我。
我无视那些目光,迅速扫视整个营地。必须立刻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落脚点!靠近水源的地方太混乱,靠近人群中心也容易成为焦点。我的目光最终锁定在坡地边缘,靠近陡峭山壁的一小片区域。那里有几块巨大的、风化的岩石错落分布,形成了一个相对背风、不易被西面围观的夹角,地上散落着一些枯枝败叶,看起来还算干燥。
“那里!” 我指着那片岩石夹角,对那孩子低喝一声,同时从怀里掏出那点地耳碎屑,飞快地塞进他手里,“你的了!走!别告诉任何人我们在这里!”
孩子如获至宝,紧紧攥住那团黏糊糊的东西,连滚带爬地钻进人群,瞬间消失不见。
我背着萧珩,抱着孩子,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向那片岩石夹角。每一步都感觉芒刺在背。那些窥视的目光,如同附骨之疽,粘稠而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评估——评估我们身上还有没有油水可榨,评估我们是否还有反抗之力。
终于抵达岩石夹角。我将萧珩小心地放倒在相对干燥的枯叶堆上。他身体接触到地面,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闷哼,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却依旧没有醒来。
怀里的孩子似乎到了极限,哭声变得嘶哑微弱,小脑袋无力地耷拉着。
我顾不上喘息,立刻开始布置这临时的“巢穴”。用匕首削尖几根粗树枝,深深插进岩石缝隙和地面,再用坚韧的藤蔓在树枝之间交错缠绕,形成一道简陋却有效的屏障,将我们三人围在夹角深处。至少能阻挡一些视线,也能在遭遇突发袭击时争取一点反应时间。
做完这些,我几乎虚脱,靠着冰冷的岩石滑坐下来。目光落在萧珩惨白的脸上。他的呼吸微弱而灼热,左肩的包扎处,暗红色的血渍晕染得更大了,隐隐透出一丝令人心悸的黄绿色脓痕。
感染恶化了!而且他需要水!需要食物!需要真正的药物!
我看向不远处那洼浑浊的水塘。水是活命的根本,但那种水……别说给萧珩清洗伤口,就是喝下去,都可能要命!
还有食物……怀里空空如也。目光扫过营地,那些麻木的流民,他们靠什么活着?草根?树皮?还是……更可怕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畏畏缩缩地靠近了我们简陋的“屏障”。是一个同样瘦骨嶙峋的老妇人,花白头发乱糟糟地堆在头上,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和难以言喻的悲哀。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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