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如同微弱的电流,在他冰封的心湖掠过一丝涟漪。他垂下眼帘,没有再试图挣扎,只是低哑地“嗯”了一声。
这难得的顺从,让林晚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她继续用布巾擦拭他脸上的污迹和冷汗,动作轻柔了许多。
“药…是你找的?” 萧珩的目光落在她那双布满细密伤口、冻得红肿、沾着炭灰和草药汁液的手上。那双本该属于厨娘或药膳娘子的手,此刻却伤痕累累,诉说着难以想象的艰辛。
“嗯。” 林晚没有看他,只是专注于擦拭的动作,“山野里…总能找到活路。” 她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萧珩沉默着。炭窑里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念安偶尔的咿呀声。他看着林晚低垂的侧脸,看着她专注而疲惫的神情,看着她为他和念安所做的一切。那些冰冷的、被权谋和复仇占据的角落,似乎被这炭窑里简陋的温暖和眼前这个女人无声的付出,悄然凿开了一丝缝隙。
“多谢。” 低沉沙哑的两个字,从萧珩口中吐出,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林晚擦拭的动作顿住了。她抬起头,有些愕然地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从这个骄傲冷漠的男人口中听到如此首白的谢意。不是为了交易,不是为了利用,仅仅是因为…她救了他?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混杂着酸涩、释然,还有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悸动。她避开他的目光,低下头,声音有些闷闷的:“…你也救过我和念安。两清了。”
萧珩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她,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
接下来的几日,炭窑成了与世隔绝的孤岛,却也成了休养生息的堡垒。
萧珩的恢复速度再次展现了他非人的体质和意志力。在车前草根茎药汁和苔藓汁液(林晚后来又冒险出去采了一些)的持续调理下,他胸前的伤口红肿彻底消退,开始缓慢结痂,边缘的黑色消失无踪。内腑的隐痛也逐渐减轻。虽然左臂依旧打着夹板,无法动弹,但他的精神明显好转,己经能在林晚的搀扶下,靠着岩壁坐起来。
食物依旧是最大的难题。那点刮净霉斑的黑麦饼早己耗尽。林晚只能依靠融化的雪水和之前喂念安剩下的一点糊糊渣滓维持体力。陈先生也明显憔悴下去,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林晚的目光再次投向炭窑深处。那几株车前草早己被她采完。她不甘心,再次举着火把深入探索。这一次,在更深的角落,岩壁渗水形成的小水洼边,她惊喜地发现了一片顽强生长的、肥厚的水蕨菜!嫩绿的叶片蜷曲着,正是最鲜嫩的时候!还有一小簇贴着湿冷岩壁生长的、墨绿色的地衣!
虽然量不多,但这是新鲜的、能入口的食物!
她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采摘下来。水蕨菜焯水后,用最后一点粗盐拌了,带着山野的清新微苦。地衣洗净熬煮,粘稠滑腻,虽无甚味道,却能提供些许饱腹感。
林晚将最好的部分留给萧珩和陈先生。念安也分到一小碗。她自己只喝了一点地衣汤,嚼着最老的蕨菜根茎。
“你吃。” 萧珩看着她推到自己面前的、明显鲜嫩许多的水蕨菜,声音低沉。他虽然重伤未愈,但观察力依旧敏锐,自然看出林晚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我吃过了。” 林晚头也不抬,语气平淡地撒谎,继续用小木勺搅动着瓦罐里寡淡的地衣汤。
萧珩沉默地看着她清瘦的侧影和那碗几乎清澈见底的汤,深幽的眼底情绪翻涌。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拿起木勺,吃掉了那份水蕨菜。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力量。
日子在饥饿、守护和缓慢的恢复中艰难推进。林晚几乎将全部精力都用在照顾三个“伤员”上——重伤的萧珩,年迈力竭的陈先生,还有年幼需要照料的念安。她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陀螺,熬药、喂食、擦拭、添柴、安抚念安…原本就清瘦的身体,更是瘦得脱了形,眼下的青黑浓重得吓人。唯有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燃烧着名为“守护”的火焰。
萧珩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第七日清晨,他己经能自己坐起身,虽然动作缓慢而艰难。他靠在岩壁上,看着林晚正用融化的雪水,小心翼翼地清洗念安沾满炭灰的小脸。小家伙似乎己经忘记了之前的恐惧,在母亲轻柔的动作下咯咯笑着。
阳光透过洞口,落在林晚专注而温柔的侧脸上,也落在念安天真无邪的笑脸上。这一幕,如同冰冷的炭窑里生长出的、最温暖坚韧的花,带着一种撼动人心的力量,无声地撞入萧珩深不见底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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