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清晨。
林晚正用最后一点车前草叶捣烂的汁液,小心地涂抹在萧珩伤口边缘。念安依偎在她身边,小肚子饿得咕咕叫,却懂事地没有吵闹,只是好奇地用小手去碰萧珩放在身侧、缠着布条的手指。
突然!
那根冰冷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林晚的动作猛地顿住!她以为自己眼花了!
紧接着,萧珩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振翅欲飞的蝶。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在不安地滚动。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发出一个极其模糊、沙哑到几乎听不清的音节:
“…水…”
林晚的心脏仿佛在瞬间停止了跳动!巨大的惊喜如同电流般贯穿全身!她猛地抬头看向陈先生!
陈先生也早己注意到了动静,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激动光芒!他立刻端过盛着温热车前草根茎药汁的破碗。
林晚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用木勺舀起一点温热的药汁,送到萧珩干裂的唇边。这一次,他的嘴唇本能地张开,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将药汁吞咽了下去!
一碗药汁喂下去,萧珩的呼吸似乎更平稳了些。他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眼皮颤抖得更加剧烈。
终于,在炭窑内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那双深如寒潭的眼眸,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
眼神初时涣散、迷茫,如同笼罩着浓雾。他怔怔地望着炭窑顶部那黑黢黢、布满烟灰的岩石,仿佛不知身在何处。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
萧珩的目光极其缓慢地移动着。他看到了跳跃的篝火,看到了旁边佝偻着腰、满脸疲惫却难掩激动的陈先生,看到了角落里那个沾满炭灰、睁着乌溜溜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的小小身影(念安)…
最后,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跪坐在他身旁,同样满身狼狈、沾满炭灰和血污,脸上泪痕未干,却用一双燃烧着巨大惊喜和深切担忧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女人身上。
那张清瘦、憔悴、沾着污迹的脸…那双如同淬炼过的寒星、此刻却盛满了水光的眸子…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汹涌地冲击着他混沌的意识:北地的血战…致命的毒箭…粉碎的手臂…冰冷的河水…无边的黑暗和痛苦…还有…那在冰冷绝望中始终萦绕不去的、带着药草清苦和食物暖香的、属于这个女人的气息…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如同塞满了滚烫的砂砾,发出的声音嘶哑破碎,几乎不成调:“…林…晚…?”
两个字,如同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再次闭上了眼睛,但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和逐渐平稳的呼吸,宣告着生命的回归。
林晚看着他那张依旧苍白虚弱、却不再死气沉沉的脸,听着他叫出自己名字时那破碎却真实的声音,一首强撑的堤坝终于彻底崩溃。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点着头,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滴在萧珩盖着的外衫上,也滴在她自己沾满炭灰的手背上。
这一次的泪水,不再有绝望,不再有恐惧,只有劫后余生的巨大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辛酸与庆幸的复杂暖流。
炭窑外,寒风似乎也减弱了些许。一缕微弱的、金黄色的阳光,艰难地穿透厚厚的云层,斜斜地射入炭窑洞口,恰好落在林晚沾满泪痕却焕发着生机的脸上,也落在萧珩缓缓睁开的、带着一丝茫然和更深邃探究的眼眸中。
药膳娘子的炉火,在经历了血与火的淬炼、生与死的考验后,终于再次顽强地燃烧起来。这一次,它守护的,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念安,还有一个曾如高山般闯入她生命、如今却脆弱地躺在担架上的男人。前路依旧荆棘密布,杀机西伏,但至少此刻,在这方简陋的炭窑里,生命的火种被重新点燃,照亮了彼此眼中那名为“活着”的微光。
林晚擦去眼泪,迎着萧珩探究的目光,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极其微小的、却无比真实的弧度。她拿起木勺,舀起温热的药汁,再次送到他唇边,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却无比清晰:
喝药,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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