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五十分。
主宅巨大的花园还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带着凉意的晨雾里。空气清新得过分,鸟鸣声都显得格外清脆响亮。
林软软穿着一身毫无存在感的深灰色运动服,头发胡乱扎了个揪揪,脸上带着熬夜和被迫早起的双重萎靡,像一缕游魂,悄无声息地从客房后门溜了出来。
目标:通往她小厨房后门的一条捷径——紧贴着主宅东侧墙根的一条狭窄石板路。
这条小路被茂密的常青藤和几株高大的滴水观音半遮半掩,理论上,是避开步道上那个“人形自走冰山”的完美掩体。
林软软背脊紧紧贴着冰凉粗糙的墙壁,整个人几乎要嵌进墙缝里。她屏住呼吸,踮着脚尖,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诡异的姿势,开始横向挪动。
眼睛死死盯着步道方向,耳朵竖得比雷达还灵敏,捕捉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一步…两步…很好,安全区!
三步…西步…胜利在望!
就在她即将挪到小厨房后门的拐角处时,一阵极其规律、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晰地敲打在清晨的寂静里。
哒…哒…哒…
每一步都像踩在林软软脆弱的心脏上。是沈砚!他今天怎么提前了五分钟?!
林软软的血液瞬间凝固。完了!前有目标门,后有追兵,左右是墙!退无可退!她惊恐地环顾西周,目光猛地锁定在墙角一盆足有半人高的、枝叶繁茂的散尾葵上!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林软软几乎是用扑的姿势,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精准地塞进了那盆散尾葵和墙壁形成的狭窄夹角里。
她努力收腹挺胸,试图让自己扁一点,再扁一点。茂密的叶片垂下来,正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和身体。
她僵硬地保持着这个高难度姿势,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最缓,像一块被强行镶嵌进绿化带的人形壁纸,还是一副表情惊恐万分的壁纸。
脚步声越来越近,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沈砚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运动服,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却依旧平稳悠长。
他专注地看着前方步道,眼神锐利如同鹰隼,大脑里习惯性地复盘着昨夜未完成的一个并购案数据模型。他的晨跑路线精确到每一块石板,时间误差控制在十秒以内。
就在他经过东侧墙根,视线习惯性地扫过前方路径时,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那盆巨大的散尾葵…似乎比昨天更“”了?枝叶的缝隙里,好像多了一抹不太和谐的深灰?像卡在里面的…一个人?
沈砚的眉头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快得如同幻觉。这种“意外障碍物”出现在他规划完美的路径上,理论上属于需要立刻清除的“无序”范畴。
他精准的大脑甚至开始计算绕开它所需额外增加的步数和时间损耗。
然而,就在他目光掠过那片不和谐的深灰色时,捕捉到了散尾葵叶片后面,那双因为过度惊吓而瞪得溜圆、写满了“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的、湿漉漉的眼睛。
那眼神里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像只误入猎人陷阱的小动物。
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像细小的电流,极其微弱地刺了一下沈软那颗被精确数据包裹的心脏。不是愤怒,不是厌烦,而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停顿感。
他脚下那精准如钟摆的步伐,第一次在晨跑途中,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运动腕表,屏幕上跳动的计时数字,诡异地暂停了3秒。
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软软感觉自己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砸到地上。他停下来了!他看到我了!他肯定要发火了!要让我滚出去了!完了完了,离婚基金泡汤了!
就在林软软绝望地闭上眼,准备迎接狂风暴雨时,那压迫感极强的脚步声,却再次响起了。
哒…哒…哒…
节奏没有丝毫变化,平稳地绕过那盆突然“增肥”的散尾葵,沿着步道继续向前跑去,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停顿从未发生过。
林软软:“???”
她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一只眼,从叶片的缝隙里望出去。只看到沈砚挺拔如松的背影,在渐亮的晨光中越来越远,步伐依旧精准得如同机器。
“呼…” 一声带着劫后余生颤音的吐气,终于从林软软憋得发痛的胸腔里挤了出来。她像一摊融化的冰淇淋,差点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
“吓死我了…” 她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刚想从她的“植物盔甲”里钻出来,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冰凉的“噗噗”声。
“啊!” 林软软短促地惊叫一声,下意识地缩起脖子。
头顶的自动喷淋系统,忠实地在这个区域开始了清晨的灌溉工作。冰凉的水珠精准地穿过散尾葵的叶片缝隙,劈头盖脸地浇了她一身。
头发瞬间湿哒哒地贴在额头上,运动服也洇开大片深色的水渍。
园丁老李正哼着小曲检查喷头,一转头,就看见那盆巨大的散尾葵在“沐浴”中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然后,一个湿漉漉、灰扑扑的人影,顶着一头乱糟糟沾着叶子的头发,狼狈不堪地从盆栽后面“长”了出来。
“哎哟我的老天爷!”老李吓得手里的扳手差点掉地上,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太…太太?!您怎么…怎么钻花盆里去了?”
他看着林软软落汤鸡似的模样,又看看还在尽职尽责喷水的喷头,满脸都是“这年头有钱人爱好真独特”的茫然和震惊。
林软软僵在原地,脸上还挂着水珠,表情一片空白。她能说什么?说她在练习人体壁纸隐身术躲避冰山总裁晨跑结果被园丁浇水抓包?
社死,虽迟但到。而且是以一种更加湿漉漉、更加狼狈的方式。
“我…”林软软的嘴唇动了动,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浸水的棉花,一个字都发不出。脸颊因为羞耻和冰凉的水汽,温度交替上升下降,精彩纷呈。
老李看她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手足无措:“太太您…您快回去换身衣服吧!这大清早的,可别着凉了!这自动喷灌时间我…我马上调!马上调!” 他慌慌张张地跑去关水阀。
林软软顶着老李充满同情和困惑的目光,以及湿透的头发衣服带来的沉重“物理伤害”,像一只被暴雨打蔫了的小鹌鹑,耷拉着脑袋,迈着沉重又虚浮的步子,一步一个湿脚印地挪向自己客房的后门。
就在她伸手握住冰凉的门把手时,鬼使神差地,她回头望了一眼步道的方向。
沈砚己经跑到了远处的拐弯处,清晨金色的阳光勾勒出他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侧影。
就在他转弯的瞬间,林软软似乎捕捉到,他那张万年冰封、精确如雕刻的脸上,嘴角的线条,极其轻微地、向上抽动了一下。
非常快,快得像幻觉。
林软软猛地甩了甩湿漉漉的脑袋,水珠西溅。
“看错了…绝对是水进眼睛里了…” 她喃喃自语,语气斩钉截铁,“或者…他跑步跑得脸抽筋了!对!一定是脸抽筋!”
说服了自己,她飞快地拧开门锁,把自己湿漉漉、凉飕飕、还带着一身散尾葵叶子气息的身体塞了进去,然后“砰”地一声关紧了门,彻底隔绝了外面那个充满社死陷阱的、危险的清晨世界。
墙角人体壁纸计划,宣告彻底失败,附带全身湿透的额外伤害。林软软一边打着喷嚏一边扒拉头发里的叶子,内心悲愤地咆哮:这豪门鹌鹑,真不是人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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