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鹅大厦，顶层会议室。
气氛压抑得像深海。
张晴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汇报着今天的行程。
当她提到林舟拒绝了一个亿的收购，并反手给自己项目追加一个亿投资时，会议室里响起了一片毫不掩饰的嗤笑声。
“有点意思。”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敲了敲桌子。
他没有张晴那么年轻，镜片后的眼神也远比她来得浑浊，却透着一股让人生畏的压迫感。
企鹅游戏部的最高负责人，刘总。
“一个刚出茅庐的愣头青，拒绝了我们，还玩了一手‘情怀绑架’，这是在给我们上眼药啊。”
刘总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以为他是谁？下一个乔布斯？”
下面的人立刻附和。
“哗众取宠罢了，想抬高价钱的低级手段。”
“我查过了，那个腾飞互娱，就是个皮包公司，账上除了那个林舟的初始投资，一分钱流水都没有。”
“追加一个亿？怕不是把公司卖了凑的钱吧，年轻人就是冲动。”
刘总摆了摆手，喧闹声戛然而止。
“他不是冲动，他是在挑衅。”
刘总的指节在桌面上叩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市场，他比我们企鹅更懂游戏，更有梦想。可惜，这个行业，最不值钱的就是梦想。”
他看向张晴：“这个团队，什么来头？”
张晴立刻回答：“主策老钱，主美小袁，主程阿伟。都是被前东家开掉的，履历上都有污点，属于行业里的‘失败者’。”
“失败者？”
刘总笑了。
“一群失败者，凑在一起就能点石成金了？我不信。”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俯瞰着脚下这座城市的车水马龙。
“既然林总这么爱惜他的‘艺术家’，那我们就帮他一把，让他知道，艺术在资本面前，一文不值。”
“去，把这几个人给我挖过来。薪水，开三倍。职位，核心项目主策、主美、主程。我倒要看看，是他的情怀硬，还是我的钱硬。”
- - -
与此同时，腾飞互娱。
马锐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像工位上那盆快要枯死的绿萝，了无生趣。
他的灵魂己经出窍，飘在半空中，冷眼看着那个叫“马锐”的躯壳，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坐在人体工学椅上。
一个亿。
整整一个亿的研发资金，像一座五指山，把他死死地压在了这个注定要成功的项目上。
他目光呆滞地扫过研发部。
完了，全完了。
这群被林舟打了鸡血的“失败者们”，己经彻底疯了。
地中海老钱正唾沫横飞地给组里的策划开会，白板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架构图，标题是《“盘古”系统——论游戏内经济与社交的生态化反和闭环搭建》。
好家伙，你这是要做游戏，还是要做个新世界？
脏辫小袁正戴着耳机，一边听着死亡金属，一边在数位板上疯狂挥舞。
她身后的大屏幕上，是一张刚画好的概念图——一个踩着飞剑、穿着动力甲、手里还拿着一把加特林的赛博道尊，背景是霓虹灯闪烁的摩天道观。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缝合怪也不是你这么个缝合法吧！
还有格子衫阿伟，他一个人占了三块屏幕，上面的代码像是瀑布一样往下刷。
马锐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的CPU快烧了。
马锐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帮人，拿着腾飞的高薪，享受着神仙般的福利，现在又被林舟用“梦想”和“一个亿”彻底洗了脑，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这游戏，想亏钱？
除非地球明天就爆炸。
“叮。”
就在马锐万念俱灰之际，他的手机响了一下。
是老钱发在他们三个核心骨干小群里的消息。
老钱：“@小袁 @阿伟，出来抽根烟，有大事。”
马锐的心，咯噔一下。
大事？
能有什么大事？
难道是发现新BUG了？
好啊！
千万要是那种能让项目回档的恶性BUG！
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悄悄地跟了出去。
- - -
安全通道里，烟雾缭绕。
老钱、小袁、阿伟，三个人表情严肃，谁也没说话。
马锐躲在门后，竖起了耳朵。
只听见老钱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企鹅的人，联系我了。”
小袁把脏辫一甩：“也联系我了。”
阿伟推了推眼镜：“三倍薪水，核心项目主程。”
轰！
马锐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仿佛有10000支穿云箭同时炸开！
企鹅？挖人？三倍薪水？！
这是什么？这是天降甘霖啊！这是久旱逢甘露啊！这是他乡遇故知啊！
马锐激动得浑身发抖，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抱着老钱的大腿喊：“去！赶紧去！你现在就去！我帮你买机票！不，我开车送你去！”
只要这三尊大神走了，这个项目不就黄了吗？
项目黄了，一个亿的投资打了水漂，那他马锐……不就又可以继续心安理得地摸鱼了吗？
他的咸鱼人生，又有希望了！
马锐在门后，己经开始幻想自己成为光杆司令后，如何把那一亿的研发资金，以最快的速度花在林舟那款游戏的宣传上了。
然而，门后的对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三倍薪水，真是好大的手笔。”
老钱冷笑一声，把烟头狠狠地踩在地上。
“他们以为我们是什么人？见钱眼开的走狗吗？”
小袁哼了一声：“林总刚拒绝了他们一个亿，他们就来挖我们，什么意思？看不起谁呢？”
阿伟言简意赅：“恶心。”
老钱总结道：“这是阳谋。他们知道我们是腾飞的核心，想用这种方式釜底抽薪，打林总的脸！我们要是走了，外人会怎么看林总？说他留不住人，说他的情怀是放屁！”
“我们绝对不能让林总失望！”
小袁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更不能让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得逞！”
“对！”
老钱一拍大腿。
“咱们不但不能走，还得加倍努力！把游戏做出来，做到极致，用作品狠狠地抽他们的脸！让他们知道，有些人，有些团队，是用钱买不走的！”
“我这就回去，把底层架构再优化一遍！”
阿伟说完，转身就走。
“我再去加几个彩蛋，专门恶心企鹅的！”
小袁也跟了上去。
老钱看着斗志昂扬的两人，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准备回办公室，却和门后呆若木鸡的马锐撞了个满怀。
“马总？”
老钱愣了一下，随即一脸严肃地抓住马锐的肩膀。
“马总你放心，我们刚才都商量好了！我们腾飞的人，有骨气！绝对不会背叛林总，背叛公司的！我们这就回去加班！”
说完，他拍了拍马锐的胸膛，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只留下马锐一个人，站在空无一人的安全通道里，感受着这个世界对他最深沉的恶意。
他的嘴唇哆嗦了半天，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悲怆的叹息。
“我……求求你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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