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田处那丝温润的暖意,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虽细微却持续滋养着陈默透支的身体。几日的静养与有节制的“入静”练习后,过敏的红疹彻底消退,精神上的疲惫也被冲刷干净,甚至比之前更显清透敏锐。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每次引导那股暖流游走周身时,肌肉的酸痛会减轻,思绪会沉淀,仿佛连呼吸都带着一种沉静的韵律。
周锐再次造访时,带来一个用绒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体,脸上带着几分邀功的得意和掩不住的好奇。
“默哥,看我淘到什么好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绒布,露出一面约莫一尺长的古旧铜镜。镜身呈椭圆形,边缘雕刻着模糊不清的卷云纹和难以辨识的鸟兽图案,布满斑驳的铜绿。镜柄是蟠龙造型,龙鳞磨损得厉害。最引人注目的是镜背,阴刻着几个更加晦涩、扭曲的符文,线条深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拙与诡异。
“家里老库房翻出来的,据说是前清某个败家姨太的嫁妆,一首扔角落里吃灰。” 周锐把镜子递给陈默,“你不是说载体不重要,‘气’才是关键吗?这玩意儿够古吧?上面跟鬼画符似的,说不定真有点门道?”
铜镜入手沉甸甸的,一股冰凉的气息顺着指尖蔓延。陈默的指尖拂过镜背那些深峻的符文,触感粗糙而陌生。他的“暖意”在接触到镜子的瞬间,似乎微微悸动了一下,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小石子。
“试试?” 周锐凑近,压低声音,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那你尝试用你的意念灌进去看看?”
陈默的心跳快了几分。这面镜子给他的感觉很特别,不像老槐树那种赤裸裸的恶意,更像是一扇紧闭的、布满灰尘的门,门后藏着未知。危险,但也充满诱惑。他需要验证,需要知道自己的力量是否能作用于外物。
“离远点,锐子。” 陈默沉声道,眼神变得专注而锐利。他将铜镜平放在膝上,镜面朝上。昏黄的灯光下,镜面早己失去光泽,只能模糊映出天花板的轮廓和两人扭曲变形的倒影。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意识沉入丹田。那丝温润的暖意如同被唤醒的活物,随着他的意念引导,缓缓凝聚,然后分出一缕极其纤细的暖流,小心翼翼地探向按在镜背上的指尖。
暖流触碰到冰冷的镜身。
嗡——!
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震颤,瞬间从铜镜内部爆发!镜身在他掌心剧烈抖动起来!
紧接着,一股刺骨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毫无征兆地、如同决堤的冰河般从镜面汹涌喷薄而出!
“嘶——!” 陈默倒吸一口冷气,感觉按住镜背的指尖瞬间失去了知觉,仿佛被万载玄冰冻结!那寒意顺着他的手臂疯狂向上蔓延,所过之处血液似乎都要凝固!更可怕的是,镜面不再模糊——一层肉眼可见的、凝实的、散发着幽蓝微光的寒霜正以惊人的速度在镜面上凝结、蔓延!
“默哥!” 周锐失声惊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后退一步!
陈默牙关紧咬,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能松手!他想知道门后是什么!丹田处的暖流被疯狂催动,如同被激怒的火焰,汹涌地冲向被寒意侵蚀的手臂!冰与火在他臂膀的经脉中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剧痛伴随着冰火两重天的极致刺激,让他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就在这时!
镜面上疯狂蔓延的幽蓝寒霜猛地一滞!紧接着,在霜花覆盖的镜面中心,一点深邃得令人心悸的黑暗凭空出现!那黑暗迅速扩大、扭曲、蠕动,最终凝聚成一个模糊的、没有五官的人形黑影!
黑影在凝结的寒霜镜面中“站”了起来,轮廓扭曲不定,仿佛由最纯粹的黑暗和恶意构成。它没有眼睛,但陈默和周锐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冰冷、漠然、仿佛穿透了镜面与现实界限的“视线”,牢牢地锁定了他们!
被注视的感觉!比老槐树下那次更加清晰!更加恐怖!那视线带着一种非人的、俯瞰蝼蚁般的漠然,以及一丝…贪婪?
“操!什么鬼东西!” 周锐头皮发炸,一股源自本能的恐惧让他寒毛倒竖,下意识就想抄起椅子砸过去!
“别动!” 陈默低吼,声音因为剧痛和对抗而嘶哑。他全部的意念和暖流都集中在对抗镜中涌出的寒气和那股恐怖的“注视”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暖流正在被那黑影散发的阴寒气息快速消耗、侵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呜——呜——!
刺耳尖锐、不同于普通警笛的蜂鸣声,由远及近,撕裂了梧桐里的夜空!红蓝光芒透过窗帘缝隙疯狂闪烁!
特应局!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精准!
“妈的!阴魂不散!” 周锐脸色剧变,瞬间明白了——陈默催动暖流激活古镜的瞬间,一定引发了比上次监控干扰强烈得多的能量波动!特应局的探测装置捕捉到了!
蜂鸣声如同催命符!镜中的黑影似乎也感应到了外界的干扰,轮廓剧烈地波动了一下,那道冰冷的“注视”瞬间变得更加尖锐和充满恶意!镜面凝结的寒霜骤然加厚,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冰针,疯狂扎向陈默的指尖!
内外夹击!
陈默眼中血丝密布,知道再僵持下去,不仅自己会被这邪镜重创,更会被特应局堵个正着!他猛地一咬牙,丹田处剩余的暖流如同最后的燃料被点燃,轰然爆发!
“给我——断!”
一声低沉的怒吼从他喉咙里挤出!爆发出的暖流不再是温润的溪水,而是灼热的洪流,狠狠撞向镜面!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冰水!镜面发出一阵刺耳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凝结的幽蓝寒霜瞬间被灼烧出大片的空白,镜中的黑影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陈默和周锐仿佛在灵魂层面听到了那充满怨毒的嘶鸣),剧烈扭曲着,不甘地被强行“推”回了镜面深处!
寒意如潮水般退去!
陈默如同虚脱般松开手,铜镜“哐当”一声掉在水泥地上。他右手从指尖到小臂一片青紫,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麻木刺痛。整个人剧烈喘息,豆大的汗珠顺着下巴滴落,脸色苍白如纸。
“走!” 周锐反应极快,一把抄起地上的铜镜塞进绒布包,另一手架起几乎站不稳的陈默,“后窗!快!”
尖锐的蜂鸣声和刺眼的红蓝光芒己经笼罩了整栋破旧的小楼!沉重的脚步声和破门器的撞击声在楼下响起!
陈默被周锐半拖半拽地扯向狭窄的后窗,冰冷的夜风灌进来,吹在他冷汗涔涔的脸上。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几张画废的黄纸符箓(之前练习时遗留的),以及那面被绒布包裹却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铜镜,眼底是劫后余生的心悸,以及更加炽烈的、对未知的探求欲。
世界发生大变化之后,是更加深邃的黑暗。但黑暗中,似乎也藏着点燃火种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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