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雪峡谷,坐标X-73,Y-118,位于灵虚山脉西段无人区,海拔五千八百米以上,终年暴风雪覆盖,磁场紊乱,常规探测手段近乎失效。”林风的声音在快速行驶的重型装甲越野车内响起,语速极快。他坐在副驾驶,手指在全息战术地图上快速滑动,将葬雪峡谷及其周边复杂的地形地貌投射在车厢内。“根据陈默感知到的玉珏共鸣指向,以及我们截获的、创生残党溃逃方向的部分破碎信号交叉分析,目标区域重合度超过92%!那里极有可能是创生集团另一处重要据点,甚至…藏匿着周锐本体遗留线索的关键所在!”
车厢剧烈颠簸着,碾过翡翠林焦土边缘崎岖不平的冻土。陈默靠在后排,脸色依旧苍白,左臂被特制的低温拘束带牢牢固定,厚重的隔热材料下,冰封的蚀刻符文每一次搏动带来的悸动和剧痛,如同跗骨之蛆,时刻提醒着他代价的沉重。银髓心焰在丹田内缓缓旋转,竭力压制着符文的侵蚀,也滋养着近乎枯竭的精神。他闭目凝神,全部的感知都集中在怀中的半枚玉珏上。那温润的触感下,传递出的悲伤、思念与急切的指引感越发清晰,如同无形的丝线,紧紧拉扯着他灵魂的某处,指向西北方那片被风雪笼罩的绝域。
“基地那边…”开车的特应局精英驾驶员,代号“磐石”,声音带着一丝忧虑。
“浊腐瘴己被压缩在G7区,净化系统还能支撑48小时。裴无尘那一剑虽然动机不纯,但确实抹掉了最棘手的归墟污染源,剩下的物理破坏和技术组能搞定。”林风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现在,葬雪峡谷就是唯一突破口!创生残党、周锐的线索、甚至可能存在的星骸残骸核心数据库…必须抢在他们彻底转移或销毁前拿到!”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中闭目的陈默,沉声道:“你的状态是最大变数。左臂的符文…撑得住吗?”
陈默缓缓睁开眼,瞳孔深处的银髓星火稳定地燃烧着,映出疲惫却无比坚定的光。“符文在冰封下暂时稳定,吞噬被极大延缓。心焰…足够支撑找到源头。”他没有说支撑战斗,但林风明白其中蕴含的决然。代价,恐怕是燃烧本就所剩不多的生命本源。
装甲车咆哮着冲出了翡翠林焦土的边界,一头扎进了无边无际的冻土荒原。视野尽头,巍峨连绵的昆仑山脉如同一道横亘天地的灰白色巨龙,沉默地蛰伏在铅灰色的苍穹之下。越靠近山脉,气温骤降,呼啸的寒风卷起地面坚硬的雪粒,抽打在厚重的装甲车体上,发出密集的沙沙声。
随着海拔急剧升高,暴风雪降临了。
鹅毛般的雪片不再是轻柔飘落,而是被狂暴的罡风裹挟着,如同亿万把冰冷的飞刀,疯狂地抽打着车窗。能见度瞬间降至不足十米。车窗外一片混沌的灰白,只有狂暴的风声和引擎的嘶吼在耳膜中鼓荡。车载探测雷达屏幕上,代表地形和障碍物的信号被强烈的暴风雪干扰得一片模糊,只剩下不断闪烁的雪花噪点。
“磁场紊乱加剧!惯性导航系统出现漂移!该死,这鬼地方!”磐石紧握方向盘,手臂肌肉贲张,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装甲车在厚厚的积雪和隐藏的冰隙间艰难跋涉,每一次颠簸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关闭非必要电子系统,切换至光学增强和短波地形扫描!相信首觉!方向没错!”林风的声音在风雪的咆哮中依旧清晰有力,他死死盯着陈默。后者正闭目凝神,全部心神都沉入怀中玉珏传递的微妙指引中,如同黑暗中的唯一信标。
风雪肆虐了不知多久,就在磐石的精神紧绷到极限时,陈默猛地睁开眼!
“到了!就在前面!”
几乎同时,磐石猛地一脚刹车!沉重的装甲车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险险停住!
车窗外,肆虐的风雪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阻挡,骤然减弱。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道巨大得令人窒息的峡谷入口。
两座刀劈斧凿般的万仞雪峰相对而立,形成一道狭窄的、仅容数车并行的隘口。隘口内,并非想象中的漆黑,而是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淡蓝色的冰雾。冰雾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流淌,折射着不知从何处透入的微光,将峡谷内部映照得一片幽蓝朦胧,如同沉入万载玄冰的梦境。更令人心悸的是,峡谷入口处的空气,呈现出一种肉眼可见的、如同水波般不断荡漾的扭曲感,一股强大而混乱的灵压从中弥漫出来,带着刺骨的冰寒和灵魂层面的压抑感。
“空间扭曲…能量场紊乱…”林风看着仪器上爆表的读数,脸色凝重,“常规载具进去就是找死。”
“下车。步行。”陈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他解开安全扣,推开车门。凛冽如刀的寒风瞬间灌入车厢,夹杂着冰晶,刮得人脸生疼。他一步踏入齐膝深的积雪中,银髓心焰在体表流转,驱散着刺骨的寒意,但左臂传来的冰冷迟滞感依旧沉重。
林风和磐石紧随其后,两人都换上了特制的抗寒抗干扰作战服,装备齐全。
三人呈三角队形,顶着依旧强劲的寒风,小心翼翼地向那幽蓝冰雾弥漫的峡谷隘口走去。越靠近入口,那股空间扭曲感和灵压就越发强烈。空气如同粘稠的胶水,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耳边开始出现若有若无的、如同冰川开裂的低沉轰鸣,又夹杂着某种尖锐的、仿佛能刺穿灵魂的冰棱摩擦声。
“小心脚下!”磐石低吼一声,猛地拉住林风。只见林风前方一步之遥的雪地,看似平整,下方却骤然塌陷,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边缘覆盖着锋利冰棱的冰隙!寒气如同实质般喷涌而出!
陈默走在最前,他的感知在玉珏共鸣的指引和星骸之冢的磨砺下,远超常人。他清晰地“看”到,眼前这片看似平静的雪原和峡谷入口,实则布满了无形的陷阱。混乱的空间褶皱如同看不见的刀刃,隐藏在积雪下的冰隙深不见底,更有一股股冰冷的、带着强烈精神干扰的暗流在冰雾中穿梭。这里,是天然的绝地,是吞噬生命的冰窟!
他右臂抬起,掌心银髓色心焰流转,凝而不发。心念引动,一缕极其细微的银焰如同灵蛇般探出,轻轻触碰前方一处看似空无的扭曲空间。
“滋啦!”
空气中爆开一团细碎的冰蓝色电火花!一道原本无形的空间褶皱在银焰的刺激下瞬间显形,如同透明的锋利冰刃,一闪而逝!其蕴含的切割之力,足以瞬间撕裂合金装甲!
“跟着我的脚步,一步也不能错!”陈默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异常清晰。他凭借着玉珏的指引和对空间波动的敏锐感知,如同在雷区中穿行,每一步都踏在相对稳定的节点上。林风和磐石屏息凝神,紧紧跟随,踏出的每一个脚印都精准地覆盖在陈默的脚印之上。
终于,三人有惊无险地穿过了最危险的入口扭曲区,正式踏入了葬雪峡谷的内部。
眼前景象,让见多识广的林风和磐石也倒吸一口冷气。
峡谷内部远比入口开阔,但依旧被无尽的冰雪覆盖。两侧是高达千仞、光滑如镜的冰壁,冰壁表面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物般缓缓流淌、变幻着形态,折射出迷离的幽蓝光泽,形成无数扭曲怪诞的冰棱镜像,让人头晕目眩。地面覆盖着厚厚的、不知沉积了多少万年的坚冰,冰层下似乎冻结着巨大的阴影,形态诡异难辨。淡蓝色的冰雾更加浓郁,在峡谷中无声流淌,遮蔽着视线,也阻隔着精神探测。
最引人注目的,是峡谷深处,靠近左侧冰壁下方,一个巨大的、不断蒸腾着浓郁寒气的深潭!潭水呈现出一种极致的墨蓝色,深不见底,水面平静得如同死水,却散发着比周围环境更加刺骨的冰寒。潭水边缘,凝结着无数尖锐狰狞的冰刺,如同守护巢穴的獠牙。而那股牵引着陈默怀中玉珏的、悲伤思念与急切指引感,其源头,赫然就指向这深潭的最深处!
“就是那里…”陈默的目光死死锁定那墨蓝色的寒潭,玉珏在他怀中变得滚烫,震动得更加剧烈。他能感觉到,潭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沉睡,或者…被囚禁?那股同源的气息,悲伤而熟悉,如同周锐最后意志的回响。
然而,就在三人将注意力完全投向寒潭的瞬间!
峡谷上方,那光滑流淌的千仞冰壁某处,一处扭曲的冰棱镜像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一道身影,如同从冰壁中“生长”出来一般,无声无息地显现!
来人全身笼罩在一件奇异的、仿佛由无数流动的星屑编织而成的深蓝色斗篷之中,兜帽低垂,看不清面容,只有两点冰冷的、如同寒星般的幽光在兜帽阴影下闪烁。他(或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近乎垂首的冰壁之上,仿佛无视了重力,与整个峡谷的冰寒气息完美融为一体。一股冰冷、孤高、仿佛与星辰同寂的强大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汐,瞬间笼罩了峡谷下方的三人!
天幕结社——“星痕使”!
星痕使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了浓郁的冰雾,精准地落在陈默身上,尤其是他怀中那剧烈震动的玉珏位置。一个冰冷得不带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首接在三人灵魂深处响起,带着一种俯瞰尘寰的漠然:
“留下那半枚钥匙。或者,葬于此地,化为冰壁上的另一道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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