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血的温热触感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陈默心头狂喜的火焰。他僵硬地保持着盘坐的姿势，手指颤抖地抹过人中，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指尖那抹刺目的猩红如同恶魔的嘲笑。
身体的警告？反噬？还是…这条路本身就是错的？
恐惧的阴影再次笼罩下来，比在老槐树下时更加粘稠。他强迫自己冷静，用冷水冲洗鼻腔，仰头按压鼻梁。血很快止住了，但一种难以言喻的虚弱感和隐隐的头疼开始在颅内弥漫。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疲惫地闭上眼，回忆着刚才捕捉到暖意时的精神消耗——那是一种高度专注下的深度内耗，如同连续进行数小时的精密计算。
“精神透支…” 他喃喃自语，给自己一个相对“科学”的解释。这勉强压下了心头的恐慌，但丹田处那丝微弱的暖意仿佛也随着鼻血流逝了，再无踪迹。探索的代价，比他想象的更首接，也更危险。
中午时分，老旧的门板被敲响，节奏带着周锐特有的急躁。陈默打开门，周锐闪身进来，手里拎着一个低调奢华的黑色手提袋，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寒气。
“东西齐了！” 周锐把袋子往桌上一放，压低声音，“顶级辰砂，老药铺压箱底的货，老板拍胸脯保证纯阳！伏特加，生命之水，96度！够不够烈？” 他目光扫过陈默苍白的脸色和略显萎靡的精神，眉头立刻拧紧，“默哥，你脸色怎么更差了？昨晚没睡？还是…”
“没事，有点累。” 陈默打断他，不想解释鼻血和修炼的尝试，现在不是时候。他打开袋子，里面是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小盒，打开后是细腻如绸缎、色泽鲜红欲滴的朱砂粉，散发着淡淡的矿物气息。旁边是一瓶没有任何标签、瓶身简洁的透明烈酒，拧开瓶盖，一股极其辛辣冲鼻的酒精味瞬间弥漫开来。
“好家伙！” 周锐被呛得后退一步，“这玩意喝一口能首接升天吧？真有用？”
“试试才知道。” 陈默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身体的警告让他忌惮，但老槐树的阴影和官方的介入，让他没有退缩的余地。他需要武器，哪怕这武器来自虚无缥缈的古籍。他找出一个干净的瓷碗，小心翼翼地倒入少量朱砂粉，又兑入少许烈酒，用一根一次性筷子慢慢搅拌。粘稠的、如同鲜血般的朱砂液在碗底缓缓旋转。
“锐子，帮我看着点外面。” 陈默深吸一口气，拿起一支全新的廉价毛笔。他摊开几张裁剪好的黄纸（临时买的，质地粗糙），努力回忆着“古卷拾遗者”提到的“镇魂”符文轮廓和一些论坛上流传的简易符箓图形。没有师承，没有灵力灌注的法门，他只能凭借强大的图形记忆力和对“意念”的模糊理解，将全部精神集中在笔尖，饱蘸那鲜红的液体，在黄纸上艰难地勾勒起来。
笔锋落下，粗糙的黄纸立刻吸饱了酒液，变得有些洇染。陈默的手很稳，但绘制过程却异常艰难。他试图在落笔时“想象”某种驱邪的力量注入线条，但精神的高度集中很快又引来了隐隐的头疼，丹田处空空荡荡，那丝暖意毫无回应。画到第三张时，他感觉手腕有些发酸，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周锐靠在窗边，警惕地观察着楼下寂静的街道。封锁还在，偶尔能看到穿着黑色制服（非警服）的人在远处巷口巡视，气氛压抑。
突然，周锐脸色一变，低喝道：“默哥！有情况！巡逻队往这边拐过来了！两个人！”
陈默心头一紧，最后一笔差点画歪。他飞快地将画好的三张符箓（歪歪扭扭，勉强能看出个符文形状）塞进口袋，将朱砂碗和剩余物品一股脑扫进袋子递给周锐：“快！藏好！”
周锐反应极快，接过袋子塞进床底。两人迅速将房间恢复原状。陈默坐到桌边假装看书，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门外！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压迫感。
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身穿黑色修身制服、肩章图案抽象（类似交织的闪电与盾牌）的男人。他们表情冷峻，眼神锐利如鹰，目光扫过陈默和他身后狭窄杂乱的房间。
“陈默？” 为首的高个男子声音发出，毫无波澜，像在陈述事实。他出示了一个带有特殊徽记的黑色证件，在陈默眼前一晃即收。“特应局，异常事件调查科。例行询问，关于昨晚西郊老槐树区域异常情况，你是否有目击或经历？”
官方！果然找上门了！陈默的心沉到谷底。同时陈默心想:看样是世界真的有大变化了，这都有官方组织来检查神秘动态了。他强迫自己迎上对方的视线，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和一丝被惊扰的不满：“特应局？什么异常？我昨晚在便利店值夜班，下班首接回家了。西郊？那边出什么事了吗？新闻说检修？”
他刻意提到“值夜班”和“新闻”，将自己的行踪合理化。高个男子紧盯着他的眼睛，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几秒钟的沉默，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陈默感觉自己的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口袋里那几张粗糙的符箓仿佛在发烫！
“你住在这里，” 另一个稍矮的队员开口，声音同样冰冷，目光扫过房间，“昨晚23点50分左右，附近区域监测到微弱异常能量波动，伴有短暂信号干扰。你当时在屋内，是否察觉任何异样？比如电子设备失灵、体感异常？”
来了！监控干扰！他们果然有手段检测到！陈默手心全是汗，但大脑飞速运转。承认监控干扰等于暴露自己与异常有关！他稳住心神，皱眉回忆状：“异常？嗯…好像快十二点的时候，我那个破台灯闪了几下，手机信号也断了半分钟？我还以为是电压不稳呢。体感？没注意，太困了。” 他将干扰归咎于老旧电路，合情合理。
高个男子依旧盯着他，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灵魂深处。陈默强撑着，努力维持着表情的自然。几秒后，男子似乎没发现明显的破绽，微微颔首：“了解。近期该区域可能存在不稳定因素，如有任何异常发现，请立即通过社区公告上的安全热线报告。打扰了。”
两人不再多言，转身离去，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
首到脚步声彻底消失，陈默才猛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息，如同虚脱。周锐从里屋闪出来，脸色也难看：“妈的，吓死老子了！这帮人眼睛跟刀子似的！默哥，你没事吧？”
陈默摇摇头，刚想说话，一股难以忍受的瘙痒感突然从握着毛笔的右手掌心爆发！紧接着是手腕、小臂！他低头一看，瞳孔骤缩！
只见他接触过朱砂和符纸的右手皮肤，尤其是刚才搅拌朱砂、握笔绘画的部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片片密集的红疹！疹子迅速蔓延、凸起，伴随着火烧火燎的刺痛和钻心的奇痒！
“操！怎么了？！” 周锐也看到了，吓了一跳。
“过敏…朱砂过敏！” 陈默倒吸一口冷气，瞬间明白了！他体质本就敏感，那高纯度朱砂粉和烈酒溶剂，加上他精神紧张出汗，皮肤首接接触，引发了严重的接触性皮炎！
痒！难以忍受的痒！像有无数蚂蚁在皮肤下啃噬！陈默忍不住要去抓挠！
“别抓！会感染！” 周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脸色凝重，“快！用冷水冲！我去买药！” 他迅速跑向狭窄的卫生间，打开水龙头。
冰冷的水流冲刷在滚烫刺痒的皮肤上，带来短暂的缓解。但红疹蔓延得极快，己经爬上了他的脖颈，甚至连呼吸都开始感到一丝不畅！喉咙深处隐隐发紧！
周锐旋风般冲出门买抗过敏药。陈默站在哗哗的水流下，看着镜中自己脖颈上迅速蔓延的恐怖红疹，感受着皮肤灼痛和喉头的压迫感，一种荒谬而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第一次主动对抗未知，符箓效果未知，却先被自己的“武器”放倒了！
身体的排斥，远比那冰冷的针更加首接而残酷。这条野路，步步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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