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兽吼与虫嘶被浓雾吞噬,陈默背着周锐,如同受伤的野兽,在翡翠林外围嶙峋的怪石与巨大的蕨类植物间艰难穿行。每一次落脚都牵扯着丹田撕裂般的剧痛,强行引导灵雾引发的反噬让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周锐的体重此刻更像是一种酷刑,但他不敢停下。身后,创生小队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更深处,那被“精神异香”引来的灾劫恶意,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漫过脚踝,不断上涨。
“清除者”…那是什么?陈默心头沉重。仅仅是三个“收割者”就差点要了他们的命,更高级的“清除者”会是何等恐怖?还有那机械臂上的符文…创生集团和那面破碎的古镜之间,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诡异穿透力的骨铃声,如同来自幽冥的叹息,断断续续地从前方浓得化不开的迷雾深处飘来。
叮铃…叮铃…
铃声并不急促,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能首接拨动灵魂的弦。随着铃声靠近,周围弥漫的、源自灾劫的阴冷恶意,竟如同遇到了克星,微微一滞,甚至隐隐有退散的迹象!
陈默猛地停住脚步,警惕地将周锐护在一块巨大的翡翠岩石后。他强提精神,将丹田内冲突不休的力量凝聚一丝于指尖,蓄势待发。在这诡异的翡翠林,任何声响都可能是致命的陷阱。
浓雾如同幕布般向两侧缓缓分开。
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走了出来,并伴随着纤细的声音……
“影婆”苏曼。
陈默也从口中顺出:“陈默,周锐”。
她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旗袍,面容苍白阴郁,长发随意披散,但是那双空洞的眼眸深处,似乎隐藏着更深沉的倦怠与某种难以言喻的压抑。她的左手手腕上,系着一串由七枚小巧的、颜色各异的兽骨打磨成的骨铃。刚才那奇异的铃声,正是来源于此。骨铃表面刻满了细密的、同样扭曲的符文,随着她的走动轻轻碰撞。
苏曼的目光扫过狼狈不堪的两人,最后停留在陈默身上,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命挺硬。创生的‘收割者’都甩掉了?”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陈默没有放松警惕,沉声道:“暂时没死。这位友人,你在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 苏曼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空洞的眼神投向陈默身后那浓雾弥漫、恶意深重的方向,“当然是躲灾。那东西…被你家这小兄弟的‘强大精神气味’引来的东西…可不好对付。我这‘安魂铃’也只能让它稍稍厌烦,避着我走而己。” 她晃了晃手腕,骨铃发出几声清脆的碰撞。
安魂铃?能驱散灾劫恶意?陈默心中一动。他敏锐地捕捉到苏曼话语中的信息:灾劫厌恶这铃声!而且,她似乎对那灾劫的本质有所了解?
“你知道那是什么?” 陈默追问,声音带着急切。
苏曼瞥了他一眼,没有首接回答,目光却落回昏迷的周锐身上……这里的灵雾…还有那东西的恶意…都在加速消耗周锐的力量。等他那气息再次飘出来,那恐怖的东西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过来,我这铃铛也挡不住多久。”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锐子的危险并未解除!他看着苏曼手腕上那串看似平凡却蕴含神秘力量的骨铃,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升起。
“你能帮他?” 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尽管他并不完全信任这个神秘而危险的人。
苏曼沉默了几秒,空洞的目光在陈默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看出些什么。然后,她缓缓开口,声音冰冷而首接:
“交易。”
陈默眼神一凝:“什么交易?”
“替我取一样东西。” 苏曼的视线转向翡翠林更深处的某个方向,那里雾气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墨绿色,隐约传来沉闷的、如同泥沼冒泡的咕嘟声。“‘噬魂沼泽’中心,有一株‘蚀魂草’。年份越久越好。拿到它,我帮你彻底掩盖这小兄弟身上的‘香气’,至少能保你们安全离开翡翠林。”
蚀魂草?陈默迅速在记忆中搜索。似乎在灵异网站看到过,是一种极其阴毒、能侵蚀魂魄的剧毒灵植?苏曼要这种东西做什么?
“那地方…很危险?” 陈默问道,目光锐利地审视着苏曼。
“哼。” 苏曼冷笑一声,“创生的收割者只是开胃菜。沼泽里沉睡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噩梦。不过…” 她话锋一转,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你刚才惊动兽群虫群的手段,有点意思。对灵雾的扰动…很精准。或许…你能活着把东西带出来。”
她看穿了陈默引导灵雾制造混乱的手法!陈默心中一凛。这个苏曼,比他想象的更加深不可测。
“为什么你自己不去?” 陈默没有立刻答应。
“我?” 苏曼抬起右手,宽大的袖口滑落一截,露出苍白的手腕。陈默瞳孔微缩——只见她手腕内侧,缠绕着几缕极其细微、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灰黑色气息!那气息散发着与身后灾劫同源、却更加凝练的阴冷和不祥!似乎正在不断侵蚀着她的血肉!(这是他尝试驾驭厉鬼而受到的反噬,显然失败了,之后又被那怪物袭击了)。
“被那东西的‘影子’擦了一下。” 苏曼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靠近沼泽核心,我会立刻成为所有阴秽之物的活靶子。现在,只有你这种身上带着‘生气’和‘混乱’的家伙,才有机会靠近那株草。”
被灾劫的“影子”所伤!陈默倒吸一口凉气。难怪她气息虚弱,难怪她能认出灾劫!她是在灾劫初现时就被波及了!
“考虑清楚。” 苏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目光再次扫向身后那愈发浓郁的恶意,“时间不多了。封印彻底失效前,或者‘清除者’追上来之前,做决定。”
陈默看了一眼背上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周锐,又感受着丹田内越来越难以压制的冲突剧痛。前有剧毒沼泽,后有恐怖追兵。
没有选择!只好放手一搏了,赌一把。
“好!” 陈默咬牙,眼神决绝,“告诉我位置和那草的样子!还有怎么掩盖的气息?”
苏曼眼中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神色,也不废话,手腕一翻,一枚小巧的、刻着简易符文的黑色骨片抛向陈默:“拿着这个,能暂时屏蔽沼泽外围的低等怨念感知。蚀心草通体墨绿,形如鬼爪,中心有三颗血珠般的果实,年份越久,血珠越暗红。记住,别用手碰,用这个装。” 她又抛过来一个冰冷的、由某种黑色兽骨磨制的小匣子,匣子表面同样刻着符文。
“至于掩盖他的气息…” 苏曼走到周锐身边,蹲下身。她伸出苍白的手指,指尖缠绕着一缕极其稀薄、却冰冷刺骨的灰气。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周锐的身体,将那缕灰气如同丝线般,缓缓缠绕在系着在周锐身上的白色细绳上(陈默之前用布条固定,这布条上有着陈默的“生气”)。
那缕灰气接触到布条时,如同水滴入油锅,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一股更加阴冷、令人灵魂颤栗的寒意弥漫开来!
苏曼的声音冰冷,“用那东西‘影子’的一点气息,使两种气息制造混乱气息,盖住他的原来的精神气息。应该能撑到你回来,或者…死在里面。”
陈默看着那缕缠绕在细绳上、不断侵蚀着的灰气,心头寒意更甚。这无异于饮鸩止渴!但此刻,别无他法!
“沼泽在那边。” 苏曼指向墨绿色雾气翻涌的方向,“我在这里等。记住,太阳沉入翡翠树冠前,如果你没回来…” 她没说完,但空洞的眼神己经说明了一切。
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丹田的剧痛和心中的不安,将黑色骨片贴身放好,骨匣塞进口袋。他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周锐,又深深看了一眼气息虚弱却眼神冰冷的苏曼。
“等我回来。”
他不再犹豫,转身,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那片散发着不祥墨绿气息的噬魂沼泽。迷雾在他身后合拢,骨铃声再次幽幽响起,如同为他送行的哀乐。
苏曼看着陈默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手腕上那几缕蠕动的灰气,空洞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低不可闻地自语:
“种子…容器…归墟…这潭水,越来越浑了…守拙老鬼,你到底在等什么?”
浓雾之外,更高的翡翠树冠之上,一架造型奇特、如同黑色蝠鲼般的飞行器正无声地盘旋,冰冷的扫描光束穿透层层枝叶,牢牢锁定着下方骨铃声传来的区域。驾驶舱内,一个全身覆盖在暗金色流线型装甲内、面部只有一片幽蓝光屏的身影,正冷冷地注视着屏幕上传回的能量读数,冰冷的电子音在舱内回荡:
“‘影婆’苏曼…捕获‘种子’…目标A7进入‘噬魂沼泽’…清除指令…待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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