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海连忙双手接过酒杯，心里更舒坦了。
他抿了一口汾酒，醇厚的酒香在舌尖化开，再夹一块兔肉送进嘴里，肉质鲜嫩，酱香浓郁，吃得他连连点头。
“这红烧兔肉真绝了！”
张小惠在一旁笑着道：“王采购喜欢就多吃点，乡下没什么好招待的，您将就吃。”
王富海心里越发满意，一边喝酒一边感叹。
这李新城一家，真是会来事！不仅办事爽快，待客也周到，怪不得这么有本事！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初花了大价钱才挤进采购科，现在看来，这钱花得值！
酒过三巡，王富海脸上己经泛起红光，话也多了起来：“新城兄弟，你这本事，搁城里也是个人物！
等进了厂，好好干，说不定过两年就能当上正式工，工资翻倍！”
李富手中的酒杯“啪”地一声搁在桌上，酒液溅出几滴。
他瞪大眼睛，声音都有些发颤：“新城，王采购说的是真的？你要进厂当工人了？”
张小惠手里的筷子“当啷”掉在桌上，她一把抓住李新城的胳膊：“儿啊，这么大的事你咋不早说？”
李新城轻咳一声，反正瞒不住，王富海不说，他晚上也会告诉父母进厂名额的事情。
“爹，娘，我就是用三百斤野猪肉换了个进厂的名额。”
李新城故意没提那五百块钱的事。
“三百斤野猪肉？”
李富猛地一拍大腿，“值！太值了！”他激动得胡子都在抖，“别说三百斤，就是五百斤也值当！”
张小惠己经红了眼眶，用围裙擦了擦眼角：“儿子有出息了…...”
他们都知道进厂意味着什么。
当上工人就等于端上了铁饭碗，从此以后就是城里人，吃上商品粮。
李富则顺着话茬说道：“王采购，新城这孩子老实，进了城还得靠你多照应。”
王富海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有我王富海在，保证让新城兄弟在厂里顺顺利利的！”
夜色渐深，院子里酒香肉香弥漫，笑声不断。
另一边，知青点的厨房里飘着淡淡的红薯味，十几个知青围坐在长条木桌旁。
每个知青面前都放着一碗水煮红薯，一碗盐水煮白菜。
“干了一天的活，就吃这些？”
柳如烟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红薯，忽然一阵浓郁的肉香随风飘进窗户。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了一下，不约而同地深吸了一口气。
“是红烧兔肉的味道！”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知青惊呼，随即垮下脸，“从李新城家飘来的...”
“哼！”
一个叫张涛的男知青愤愤不平地说道：“我们干了一天的活，吃的是清汤寡水，闻的是肉香，这就是我们响应国家号召要建设的新农村吗？”
“我看这乡下人的日子比城里过得都好！”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炸开了。
“就是，李新城今天一头野猪就卖了95块钱！城里工人三个月都赚不到这么多！”
“说得没错，人家昨天打獾子，今天打野猪，明天说不定又弄到什么好东西...这乡下根本用不着我们帮忙！”
“你们看看自己像什么样子！”
周为民环视众人，声音提高了八度，“我们是响应号召来建设农村的，不是来享福的！吃点苦就受不了了？”
“建设农村？”一个知青冷笑一声。
“我看是来当苦力的！乡下人打打猎就能赚到那么多钱，还要我们干什么？我不管，我明天也要去打猎，我就不信了，一个乡下人都能吃香喝辣，我们这些知识分子还能比他们差？
不少新知青都纷纷附和，显然他们都是这么想的。
不少老知青们气得浑身发抖。
曾经跟李新城交换过物资的刘燕站起来，声音里带着失望：“我不管你们了，你们爱干嘛就干嘛！”
说完，她端起自己面前装着红薯跟白菜汤的大碗，转身就走。
赵红雷、周为民几个老知青也跟着起身离开。
知青点顿时安静下来。
剩下的新知青们面面相觑，突然有人把碗一推：“我不吃了！你们谁爱吃谁吃！”
“我也是！”
“这清汤寡水的，根本吃不下去。”
七八个新知青陆续离开，其他新知青还坐在桌前。
几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水煮红薯吃起来。
干了一天的活，他们实在是饿了。
回到宿舍，几个新知青们关上门，立刻从各自的行李深处翻出珍藏的饼干、糖果。
一个戴眼镜的知青甚至掏出了一小罐肉干，引得其他人一阵惊呼。
“这才叫吃饭嘛！”张涛满足地舔着手指上的饼干渣，“明天我们一起上山，非得打点野味回来不可，那些清汤寡水根本不是我们这些知识分子吃的。”
而在隔壁的老知青宿舍里，几个人正沉默地整理着床铺。
赵红雷突然叹了口气：“他们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
“管不了那么多了。”周为民疲惫地摘下眼镜。
“各人有各人的路，村长是不会同意他们上山的。”
女知青宿舍里，几个姑娘围坐在炕上，窸窸窣窣地分食着从城里带来的零食。
“哎，如烟，”一个圆脸女知青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柳如烟，“你不是跟李新城挺熟的吗？上次他还请你吃饭来着。”
柳如烟正捏着一块桃酥小口咬着，闻言抬了抬眼皮：“熟什么熟，就是说过几句话而己。”
“那也比我强啊！”另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知青凑过来，“要不你去跟他说说，让他给我们送点肉？你看他们今天又是野猪肉又是兔肉的......”
“就是就是，”圆脸女知青咽了咽口水，“咱们好歹也是城里来的知识青年，总不能天天吃红薯白菜吧？”
柳如烟心里一阵烦躁。
她在西九城时，追求她的男人能从胡同口排到街尾，每天都有不同的追求者变着法子给她送东西——点心、水果、甚至还有进口巧克力。
可这个李新城倒好，她都那么主动了，李新城却像个木头似的，连送点野味讨她欢心都不会！
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吸引力了！
“我才不去呢，要去你们去！”柳如烟郁闷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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