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年轻人，火气别那么旺嘛…喷得老头子我一身腥臊。”一个苍老、嘶哑，带着浓重痰音，却又异常平静的声音，突兀地在死寂、恶臭的通道中响起。
声音来自林渊倚靠的岩壁后方！
林渊浑身肌肉瞬间绷紧，仅存的右眼瞳孔骤然收缩如针。
以他此刻阎罗骨初成、本源受损的状态，感知虽大不如前，但也绝非寻常人能无声无息地靠近到如此近的距离而不被他察觉！
这老东西…什么时候在那里的？听到了多少？看到了多少？
他猛地扭头，身体因为剧烈的动作再次牵扯伤势，阎罗骨缝隙间渗出的暗金血液更多了。
只见他所倚靠的、布满湿滑苔藓和污垢的岩壁，靠近底部靠近污水面的位置，一块约莫脸盆大小、颜色略深、布满不规则孔洞的“石头”，竟缓缓地、无声地向内凹陷、旋转，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钻入的幽深洞口！
一张枯槁得如同风干树皮的脸，从那洞口探了出来。稀疏花白的头发黏在头皮上，脸上沟壑纵横，嵌满了污垢，唯有一双眼睛，浑浊发黄的眼白包裹着一点针尖般大小的漆黑瞳孔，此刻正平静地、不带任何情绪地打量着浑身浴血、骨甲狰狞的林渊。
那眼神，不像在看一个恐怖的怪物，倒像是在看一件…稀松平常的物件。
老头的嘴里叼着一根黑黢黢、看不出材质的短烟杆，烟锅里没有半点火星，只有一缕若有若无的、带着腐朽气味的青烟缓缓逸散。
“看你这模样，惹的麻烦不小啊。”老烟鬼的声音慢悠悠的，仿佛在唠家常，“上面那大动静，是冲你来的吧？
巡天司的星槎，还有…嘿，那玩意儿可了不得，隔着几百丈厚的土，那味儿都熏得我老人家睡不着觉。”他浑浊的小眼睛瞟了一眼通道上方，仿佛能穿透岩层，看到外面那头恐怖的存在。
林渊死死盯着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沉嘶鸣，右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与戒备。
混沌魔纹在沉寂中微微震颤，调动着体内仅存的、狂暴的暗红阎罗之力，虽然微弱，但足以在瞬间爆发出致命的攻击。这老东西出现的时机太诡异，目的不明，在这种绝境下，任何靠近的活物都是致命的威胁！
“啧啧，别紧张，老头子我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对你这一身破烂骨头和要命的麻烦没兴趣。”老烟鬼似乎察觉到了林渊的杀意，慢吞吞地吸了口没有火星的烟，吐出一口更淡的腐朽烟气，“不过嘛…这地界儿，老头子住了几十年，好不容易才找到个清净窝。
上面那大家伙要是真冲下来翻江倒海，或者巡天司那帮狗崽子下来犁地，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他浑浊的小眼睛在林渊身上那布满裂纹、不断渗出暗金血液的阎罗骨上停留了片刻，尤其在那些刚刚融合、呈现出不稳定暗红色的区域多看了两眼，那针尖般的瞳孔似乎微微缩了一下。
“想活命？想躲开上面那些要命的玩意儿？”老烟鬼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引诱般的沙哑，“跟我来。我知道个地方，巡天司的狗鼻子嗅不到，上面那大家伙…暂时也钻不进。”
他枯瘦如同鹰爪的手，从那个幽深的洞口里伸了出来。那只手同样枯槁，皮肤紧贴着骨头，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
更让林渊瞳孔骤缩的是，那老烟鬼右手的小指，赫然是一节森白的、带着陈旧裂痕的骨头。
不是义肢，那骨头与他的手掌连接处，隐约可见一丝微弱的、极其隐晦的暗沉光泽流转，透着一种与周围污秽环境格格不入的古老与诡异！
“走不走？”老烟鬼那只骨指小指，轻轻敲了敲洞口的边缘，发出笃笃的轻响，浑浊的眼睛依旧平静地看着林渊，仿佛在问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再磨蹭，等那大家伙彻底锁死你，或者巡天司的‘血诏’到了，老头子我就只能自己先溜了。这贫民窟底下，像样的耗子洞可不多。”
“血诏”！
这两个字如同冰冷的毒刺，瞬间扎进林渊的神经！他瞳孔猛地一缩。巡天司的最高追缉令。
一旦发出，见令如见帝尊，整个王朝的暴力机器都将被调动，不死不休！那百夫长…果然还没死透，而且将最致命的信息传递了出去！
轰隆——！！！
头顶的岩层再次传来沉闷的巨响，比上一次更加剧烈！大块大块的湿泥和碎石簌簌落下，砸进污水中。一股更加清晰、更加暴戾的龙威，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落。
伴随着龙威的，还有一种冰冷、精准、如同无数细微锁链般的王朝法度气息，正从贫民窟上方急速扫过、渗透！是巡天司的秘法！他们在定位！在封锁！
留给林渊的时间，以呼吸计算！
他染血的右眼死死盯着老烟鬼那只骨指小指，又猛地抬头看向不断震落碎石的通道顶部。
体内，暗红阎罗之力在死亡的压迫下疯狂奔涌，撕裂着本就脆弱的平衡，带来钻心的痛楚，却也压榨出最后一丝行动的力量。
没有选择！这老东西是唯一的生路！无论他有什么目的！
“带路！”林渊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冰冷的字，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
他不再犹豫，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手脚并用，带着一身淋漓的污血和狰狞的骨甲，朝着那个仅容一人匍匐的幽深洞口，一头扎了进去！动作带着一种野兽般的狼狈与决绝。
就在他身体消失在洞口黑暗中的瞬间，那只枯槁的骨指手轻轻一拨，那块颜色略深的“石头”无声地旋转、合拢，严丝合缝，将通道、污水、血腥气以及林渊最后一丝气息，彻底封死在外，仿佛从未存在过。
通道内，只留下几滩正在被污水稀释的暗红污血，散发着硫磺与死寂的混合气息，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消散的、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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