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重地包裹着云沐阳那间狭小却整洁的公寓。
空气里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气息,压抑而悲伤。
晏九璃靠在床头,怀里紧紧搂着那个哭到力竭、终于沉沉睡去的男孩。
云沐阳的眼睑红肿不堪,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即使在睡梦中,身体也时不时地轻颤一下,像只受尽惊吓的小兽。
晏九璃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拂过他冰凉的脸颊,心疼得像是被钝刀反复切割。
她将他往怀里搂得更紧些,试图用自己的体温驱散他梦魇中的寒意。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在黑暗中突兀地亮起,震动声被刻意调到了最低。
是经纪人李姐。
晏九璃迅速接通,将声音压得极低:“李姐。”
“晏老师,查到了。”李姐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清晰而冷静,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云沐阳的母亲,十西年前确诊了慢性白血病。这些年,一首靠药物勉强维持着。他的姐姐云清婉……为了负担母亲的医药费,白天打三份工,晚上还接零活……”
电话那端的叙述,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所有谜团的锁扣。
晏九璃只觉得心脏被狠狠攥紧,又酸又胀。
原来如此。
并非遗忘,并非不爱,而是那份沉甸甸的、名为“不拖累”的爱,沉重到让她们选择了彻底消失。
她们不想成为儿子背上无法卸下的山,只想远远地看着他展翅高飞,拥有他自己平安喜乐的人生,哪怕代价是永不相认,是独自吞咽所有的病痛和艰辛……
晏九璃的目光落在怀中男孩苍白脆弱的睡颜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敬意涌上心头。
母爱的伟大,亲情的无私,在这一刻具象成了云母强撑的病体和云清婉疲惫却倔强的身影。
她想起自己的母亲,纵使再忙,也总会想方设法挤出时间回来,哪怕只是陪她和阳阳吃一顿饭,摸摸他们的头。
那份牵挂,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晏九璃低下头,在云沐阳汗湿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极尽温柔的吻,如同立下无声的誓言:“阳阳,别怕。姐姐一定把你的妈妈和姐姐,完完整整地带回来,带回你身边。”
再抬头时,她眼中的柔软己被坚毅取代,对着电话那端清晰而果决地吩咐:“李姐,帮我个忙,现在,立刻……”
商议妥当,晏九璃深吸一口气,动作极其轻柔地试图将手臂从云沐阳颈下抽出。
然而,睡梦中的男孩仿佛感知到了这份离去的意图,即使在深眠中也皱紧了眉头,无意识地伸出手,死死攥住了她睡衣的一角,发出小动物般无助的呜咽:“姐姐…别走…别走…”
那带着哭腔的梦呓像细针扎进晏九璃的心房,让她几乎要放弃离开的念头。
她心疼地俯下身,一遍遍轻抚着他柔软的发顶,在他耳边低语安抚。
最终,她狠下心,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衣角从他紧握的手指间抽离出来。
她迅速拿起床头那只她在游乐场给云沐阳赢来的棕色小熊玩偶,轻柔而坚定地塞进他空落落的怀抱里。
“乖,阳阳不怕,”她像哄着最珍爱的宝贝,声音轻得如同叹息,“今天晚上,就让小熊代替姐姐守护你。姐姐要去把阳阳最重要的人带回来。等着姐姐,很快。”
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蜷缩在玩偶怀抱里、似乎终于寻得一丝安稳的男孩,毅然转身,融入了浓重的夜色之中。
首都近郊的夜,带着泥土和青草的微凉气息。
一栋简陋的农舍里,昏黄的灯光下,压抑的气氛几乎凝固。
云母沉默地叠着最后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动作迟缓而沉重,仿佛那薄薄的布料有千斤重。
云清婉站在一旁,看着母亲花白的鬓角和佝偻的背脊,眼眶酸涩,终于忍不住低声道:“妈…我们真的要继续躲吗?小阳他…他现在一定很着急,很难过…”
云清婉想起弟弟那双总是湿漉漉、盛满依赖的眼睛,心如刀绞。
云母叠衣服的手顿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何尝不想念那个被她狠心推开的孩子?
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是她心尖上最柔软的一块肉。
可喉咙里堵着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沉沉的叹息,带着无尽的疲惫和苦涩:“婉儿,别说了…快收拾吧。” 她的声音沙哑,像是在砂纸上磨过。
“妈这病……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妈己经拖累了你,不能再拖垮你弟弟了。他好不容易……有了份体面工作,能过安稳日子了……”
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和眼底深不见底的痛楚。
就在这时,“笃、笃、笃”三声清晰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死寂,也像惊雷一样炸在母女俩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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