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要不……再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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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要不……再试试?

 

前世,他在福利院的硬板床上高烧无人问津时没哭过;被其他孩子抢走唯一像样的玩具时没哭过;看着别的孩子被领养带走,自己只能躲在角落攥紧拳头时也没哭过。

他早己习惯了用冷漠和倔强包裹自己,将“母亲”这个词汇连同它所代表的一切温暖、依赖和毫无保留的庇护,深深埋进记忆的冻土里,认定那与自己绝缘。

可此刻,这具身体里残留的本能,灵魂深处那个从未被真正满足过的、属于孤儿的巨大空洞,被这穿越时空而来的、滚烫而质朴的母爱狠狠击中!

那一声声带着乡音的焦急呼唤,那不容拒绝转过来的仿佛还带着油烟气味的血汗钱,像炽热的岩浆,瞬间融化了冻土,冲垮了他用两世人生筑起的堤坝!

原来被毫无条件地牵挂、担忧、甚至“蛮不讲理”地塞钱,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母亲”这个词,不仅仅是字典里的一个符号,它是滚烫的,是带着油烟味的,是会在你最低谷时毫不犹豫把家底掏出来塞给你的力量!

这感觉太陌生,太汹涌,也太……沉重了。沉重得让他几乎承受不住。

他用手背狠狠抹了一把脸,粗糙的布料刮过皮肤,带来一丝刺痛,却抹不尽那源源不断涌出的湿热。路灯昏黄的光线下,他低垂着头,单薄的身影在空旷的街道上被拉得很长很长,微微颤抖的肩膀透露出一种近乎虚脱的倔强。那不是少年人的意气,而是一个在情感荒漠中跋涉了太久、突然被洪流淹没的孤儿,在努力找回呼吸的挣扎。

“……”月下小小的身体完全贴在了沈煜冰凉的脸颊上。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股精神层面的海啸——那不仅仅是悲伤,更是一种灵魂层面的剧烈震荡,一种认知被彻底颠覆、深埋的渴望被强行唤醒所带来的巨大冲击。

宿主脑海里那些关于“孤儿”、“情感缺失”的冰冷数据,在此刻具象化为这滚烫的泪水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她不再有任何动作,只是紧紧地贴着,仿佛要将自己微小的存在化为一种无声的锚点,帮助宿主在这前所未有的情感风暴中稳住心神。

她那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沈煜指缝间渗出的水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种近乎敬畏的专注。人类的情感,竟能如此……磅礴而痛苦。

嗡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打破了这近乎凝固的悲伤时刻,这次是一条微讯消息。

沈煜点开,是备注为“宇宙第一无敌美少女战士本士”的妹妹沈晞发来的,这个备注还是以前妹妹偷玩原主手机的时候改的呢,当然了也包括了那个“母上”的称呼。

一条转账信息:【微讯转账】请收款(1200.00元)

下面跟着一条文字:“老哥!这可是我攒了好几年的全部家当——里面有压岁钱、零花钱、甚至偷偷省下的早餐钱!本来打算买刘天王的演唱会门票的,现在嘛……江湖救急!不过,记得要还的啊![奸笑][奸笑] 利息……看着给点也行![吐舌头] 对了,别告诉爸妈!”

看着妹妹这带着稚气却又无比真挚的“巨款”和留言,沈煜心头又是一热,嘴角不自觉地扯出一丝苦笑。他快速打字回复:“看什么演唱会,喜欢听歌我唱给你听,而且还什么还!我是你哥耶!你还让我还?要不要我给你算上高利贷?”

沈晞那边几乎是秒回:“也不是不行。[机智]”

沈煜无奈地摇头,正要再回怼一句。

嗡——

又一道消息通知,这次不是微讯,是银行短信!

【华夏银行】您尾号0923账户于20时51分收到沈立华转账人民币5000.00元,余额7196.32元。

同时一道微讯消息弹出,“臭小子,实在混不下去就回来吧……”

7196.32!

冰冷的现实给了他一个耳光,但血脉相连的亲情,却接二连三地给了他最温暖的拥抱和最沉甸甸的、不容辜负的期望!

沈煜的呼吸停滞了。他看着屏幕上那串最终的数字,看着父亲那条别扭却沉甸甸的短信,巨大的暖流和更沉重的责任感几乎将他淹没。眼泪无声地滑落,混合着前世的遗憾、今生的感动和无以复加的愧疚。

手机屏幕的光,冰冷地映照着沈煜脸上未干的泪痕。脸颊上,月下小小的身躯传递来微弱的、固执的温度,像风暴后一只不肯离巢的雏鸟。

手机银行APP上显示的7196.32的余额和还有微讯中的那一千二,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更烫在他的心上。母亲那带着油烟味的急切关怀,妹妹那狡黠又赤诚的“巨款”,最后是父亲那条看似强硬、实则笨拙地铺下退路的短信,连同那沉甸甸的5000元转账……它们不再是冰冷的文字和数字,而是化作了实质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又化作滚烫的暖流,冲刷着他灵魂深处那个属于前世的、巨大的、名为“孤儿”的冰冷空洞。

前世近三十年的孤绝,筑起的坚硬外壳,在这短短几分钟内被名为“家”的洪流彻底冲垮。留下的,不是软弱,而是一种近乎虚脱后的、带着盐粒般苦涩的清醒。

愧疚像藤蔓,死死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那七千块钱,是父母在油烟里一毛一块攒下的血汗,而妹妹那一千二百块钱,可能是她省吃俭用、藏在枕头下的星点梦想。他,一个手握系统的穿越者,一个刚刚被资本碾入尘埃的失败者,何德何能?这沉甸甸的托付,他接住了,便再也无法轻易放下。

父亲那条短信——“混不下去就回来……”——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沈煜能清晰解读的潜台词:认输吧,儿子,回来走那条我们看得见的、安稳的路。这并非不爱,恰恰是另一种沉重的、带着忧虑的保护。

沈煜的手指悬在冰冷的屏幕上,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盯着那个刺眼的数字,7196.32,这不仅仅是余额,更是压在他脊梁上的三座山——母亲的担忧与毫无保留的付出,妹妹天真无邪的信任与“投资”,父亲沉默却沉重的妥协与期望。

“要不再试试?”

这三个字在他混乱的脑海里翻滚、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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