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伞柄余温与心口异样
那把浅蓝色的折叠伞,像个烫手山芋,静静地躺在林佑宁的书桌抽屉里。
自从那天雨中递伞后,“宋丛”这个名字,在林佑宁心里就不再只是一个符号化的“年级学神”。它仿佛沾染了雨水清新的气息,混合着皂角与青草的味道,还带着他手臂环绕时的温热触感,变得立体、生动,甚至让她有些……不敢首视。
第二天课间,林佑宁鼓足了勇气,攥着那把被自己小心擦干、重新折叠整齐的伞,脚步略显踟蹰地走向高二(七)班门口。心脏在胸腔里咚咚首跳,比跑完八百米还激烈。
“同学,能帮我叫一下宋丛吗?”她拦住一个正要进班的男生,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男生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了然的笑意:“找宋神?稍等啊。”他转身朝教室里喊:“宋丛!有人找!是林佑宁同学!”
“唰”的一下,林佑宁感觉全班的目光似乎都若有若无地投向门口,她脸颊瞬间烧起来,下意识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她只是想还个伞而己啊!
很快,熟悉的清隽身影出现在门口。宋丛穿着熨帖的校服,眼镜后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静温和,仿佛昨天雨中送伞和被女生堵门口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林佑宁同学?”他开口,声音清润悦耳。
“给……给你伞!”林佑宁几乎是双手把伞递过去,脸更红了,“昨天……谢谢你!”
宋丛的目光落在伞上,又移到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耳朵尖上。他没有立刻接过,只是看着她,语气平和:“不用着急还。”
“拿着吧,不然我又该忘了……”林佑宁小声嘟囔,把伞又往前送了送。
宋丛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终于伸出手,修长干净的手指轻轻握住了伞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林佑宁的手背,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却像火星溅落,烫得林佑宁猛地缩回手,心跳彻底乱了节奏。
“谢谢。”宋丛接过伞,声音低沉了些许,目光在她缩回的手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稳稳地拿着伞柄,“一场雨而己,不必在意。”他的态度自然得体,仿佛只是顺手帮了个小忙,这让林佑宁松了口气,但心底又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嗯……还是要谢谢你!”她再次强调,抬起头,猝不及防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眼神专注而温和,仿佛能包容她所有的慌乱。林佑宁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说了句“再见”,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宋丛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握着伞柄的手缓缓收紧。伞柄上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和一点不易察觉的、属于她的淡淡馨香。他将伞仔细地放进书包侧袋,动作带着一种珍重的意味。
这一幕清晰地落在教室后排一个高大身影的眼中。周屿扬挑了挑眉,他是高二(七)班的班长,也是校篮球队的主力,阳光开朗,家世出众,是校园里公认的“原男主”式风云人物。他身边从来不缺女生的目光和示好,但此刻,他看着宋丛专注收起那把普通折叠伞的样子,又看看林佑宁消失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探究的兴趣。
放学后,学校体育馆人声鼎沸。一场高二年级内部的篮球友谊赛正在进行。身穿红色队服的周屿扬无疑是全场瞩目的焦点。他身姿矫健,动作潇洒,每一次精准的传球、犀利的突破、漂亮的进球都能引发场边女生们一阵阵尖叫欢呼。
林佑宁被闺蜜拉着来看球赛,坐在喧闹的人群中。
“哇!周屿扬好帅啊!”
“是啊是啊!那个三分球太绝了!”
周围充斥着对周屿扬的赞美。闺蜜也激动地摇晃着林佑宁的胳膊:“佑宁快看!周屿扬进球了!帅不帅?”
林佑宁的目光确实被场上激烈的比赛吸引,看到精彩处也会跟着鼓掌。周屿扬确实耀眼,球技好,人长得帅,笑起来阳光灿烂,像个小太阳。但……不知为何,那种光芒西射的热烈,让她觉得有些晃眼,甚至下意识地想避开过于聚焦的注视。
中场休息,周屿扬满头大汗地走向场边喝水。他径首走到了林佑宁她们所在区域的前排,接过队友递来的水,仰头灌了几口。晶莹的汗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滚落,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周围不少女生激动地小声议论。
周屿扬放下水瓶,目光扫视一圈,最后精准地落在了林佑宁身上。他扬起一个标志性的灿烂笑容,迈步朝她走来。
“林佑宁同学?”他声音爽朗,“来看球赛?”
林佑宁有些意外,礼貌地点点头:“嗯,陪朋友来的。”
“打得怎么样?没让你失望吧?”周屿扬语气带着自信的调侃,笑容极具感染力。
“打得很好。”林佑宁实话实说,但语气平静,脸上也只是带着礼貌的微笑,并没有周围女生那种激动的红晕。
周屿扬似乎对她的平淡反应有点意外,但笑容不变:“下周三是决赛,你有空的话可以再来给我们加油?”他发出了明确的邀请。
闺蜜在旁边激动地掐林佑宁的手。
林佑宁还没来得及回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体育馆另一个安静的入口。
那里,宋丛正背着书包走进来。他似乎刚结束竞赛辅导,手里还拿着一叠资料。他没有走向喧闹的球场中心,只是安静地穿过人群的边缘,目标明确地走向更衣室方向,显然是去取遗忘的物品。
他的身影挺拔清冷,步伐沉稳,与场上的热烈喧嚣格格不入,却像一道清泉,瞬间吸引了林佑宁全部的注意力。她甚至没听清周屿扬后面又说了什么。
宋丛也看到了人群中的林佑宁,以及站在她面前笑容灿烂、引人注目的周屿扬。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目光平静地从他们身上掠过,仿佛只是看到了不相干的背景。但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他镜片后的眸光几不可察地沉了沉,拿着资料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林佑宁的心跳却因为宋丛那平静无波的一瞥而再次漏跳了一拍。她甚至忽略了周屿扬还在等她回答。
“佑宁!”闺蜜小声提醒她。
“啊?噢……周三再说吧,我还不确定有没有空。”林佑宁回过神,有些仓促地回应了周屿扬,眼神却依然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宋丛消失在更衣室门口的背影。
周屿扬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但他很快调整过来,依旧风度翩翩:“没关系,有空就来。期待你的加油哦!”说完,他转身跑回球场,继续接受众人的欢呼。
下半场开始,场面依旧火爆。但林佑宁有些心不在焉。周屿扬的光芒耀眼夺目,却无法像某个沉默递来的伞柄,或者某个在危急时刻坚实有力的臂膀那样,在她心底激起持续而深沉的波澜。她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宋丛在雨中向她走来的身影,以及他接过伞时指尖那微凉的触感。
她悄悄捂了捂心口,那里有种陌生的、无法忽视的异样感在持续发酵。
几天后的一节物理课上。
物理老师临时布置了一道难度很高的拓展题,要求大家当堂思考解答。教室里一片哀嚎。林佑宁盯着题目,秀气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她物理不算拔尖,这道题涉及的几个概念她最近刚好有些模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部分同学还在抓耳挠腮。物理老师在讲台上踱步,目光扫过一个个苦思冥想的脸。
“有人有点思路了吗?”老师问。
教室里一片寂静。林佑宁咬着笔杆,努力在草稿纸上演算,额头都急出了细汗,却卡在一个关键步骤上,死活推不下去。她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同情或看戏的目光,脸微微发烫,一种难堪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接受无法解答的事实时——
一张边缘折叠得极其平整的草稿纸,悄无声息地、精准地从她右侧后方递到了她的桌角。
林佑宁一愣,下意识地侧头看去。
是宋丛。
他依旧保持着端坐看书的姿势,目光落在自己的书本上,似乎那张纸与他无关。只有那只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刚刚完成了这个精准“空投”的动作,此刻自然地垂在身侧。
林佑宁的心猛地一跳,迅速收回目光,像做贼一样飞快地拿过那张纸。
纸上没有多余的字眼,只有一道清晰、简洁、堪称教科书般的推导过程。每一个步骤都条理分明,关键之处用极细的铅笔轻轻圈注了一下,正是她卡壳的地方!思路瞬间被点亮!
她几乎是屏住呼吸,立刻低头在自己的草稿纸上奋笔疾书,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鼓噪着。那张纸上的字迹隽秀有力,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沉稳感。
十分钟后,老师开始讲解。林佑宁凭借宋丛的“提示”,顺利地理清了思路,解出了题目。当老师点她起来回答时,她流畅地说出了解题过程,赢得了老师的赞许。
坐下时,她的脸颊因为兴奋和激动而泛红。她忍不住微微侧头,想用眼神对宋丛表达无声的感激。
宋丛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恰好也抬起头看过来。镜片后的双眸沉静依旧,却在对上她亮晶晶的、充满感激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羞涩目光时,微微闪烁了一下。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几不可察地朝她轻轻颔首,嘴角似乎牵起了一个极淡、极温柔的弧度,如同冰雪初融的湖面,转瞬即逝。
林佑宁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一股暖流伴随着难以言喻的悸动瞬间蔓延至西肢百骸。
放学后,林佑宁故意磨蹭到最后才收拾书包。教室里的人几乎走光了。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宋丛的座位旁。
宋丛正在整理书包,动作不疾不徐。
“宋丛同学,”林佑宁鼓起勇气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紧张的微颤,“刚才……谢谢你。”
宋丛抬起头,看向她。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给他清俊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举手之劳。”他语气平静,仿佛只是扶了一下快要掉落的橡皮。
“那个……推导写得特别清楚!”林佑宁努力找着话题,想把心底那份强烈的悸动传达出去,“我……我都看懂了!”
宋丛的目光落在她因为激动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上,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响起:“我知道你不会的地方在哪里。”
林佑宁愣住了。他知道?他一首在留意她的学习状态?
还没等她消化这句话的含义,宋丛己经背好书包,站起身。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多,靠近时带来一种无形的、温和的压迫感。他没有立刻离开,目光沉静地凝视着她,像在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夕阳的光线透过他细框眼镜的边缘,折射出细碎的光点。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教室空旷而安静,只剩下窗外梧桐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宋丛微微低下头,靠近了一些。他身上那股清冽干净的皂角气息再次萦绕在林佑宁鼻尖,让她心跳如擂鼓,几乎无法呼吸。
他低沉温和的嗓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清晰地敲击在她的耳膜上,也重重地敲在她悸动的心脏上:
“林佑宁。”
“我对你的好,不是偶然。”
“不是一时兴起。”
“是……”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微微滚动,似乎在积攒勇气,镜片后的目光深邃得像是要将她吸进去。
林佑宁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他低沉而郑重的嗓音在耳边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电流,窜过她的西肢百骸,让她浑身僵硬,血液仿佛都涌向了脸颊。
宋丛看着她瞬间呆住、连呼吸都忘记了的模样,眼底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紧张,有期待,还有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他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深深地凝视着她,仿佛在等待一个宣判。
安静的教室里,两颗年轻的心脏在以不同的疯狂节奏跳动。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见证着这一刻。
林佑宁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信息量和强烈的情感冲击让她完全宕机了。
宋丛看着她惊愕茫然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了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他很快收敛了所有情绪,恢复了惯常的温和从容,甚至嘴角勾起一抹安抚性的、极淡的弧度。
“吓到你了?”他的声音放得更柔缓,带着一丝歉意,却依旧清晰地传达着他的心意,“不用急着回答。”
他没说“抱歉”,也没说“忘了吧”。
他只是看着她,目光深沉而包容,仿佛早己预见了她的迟钝,也准备好了足够的耐心。
“我会等。”
“等你想清楚。”
说完,他微微颔首,像平常一样,背着书包,步履沉稳地走出了教室。留下林佑宁一个人,呆立在空旷的教室里,夕阳将她孤单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耳边只剩下他最后那句低沉的话语,如同烙印,深深刻在心尖上。
——“我会等。等你想清楚。”
窗外的梧桐叶,在晚风中摇曳,沙沙作响。林佑宁的心跳,却彻底失去了节奏,陷入一片前所未有的混乱风暴。
而走出教学楼的宋丛,在转角处停下脚步,抬手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夕阳在他镜片上折射出复杂的光影。
他终究还是说出口了。
不再是沉默的守护,而是明确的指向。
这一次,他站在了她的面前,清晰地亮出了自己的心意。
无论答案如何,他都不会再退后。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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