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硝宫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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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硝宫地鸣

 

盐晶刺破干瘪眼睑的“咔咔”声,在死寂的盐窟中如冰锥凿骨。

两簇尖锐的芒硝晶体从盐姥空洞的眼窝疯长而出,枝杈虬结,首指林墨手中浸透卤水的《煮海术》竹简!蒸汽拂过晶簇,竟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

“闭眼!”林墨厉喝,反手将阿蓠的头按进自己怀中。竹简被他猛地合拢,卷轴末端“啪”地抽打在晶簇尖端——

滋啦!

青烟腾起。晶簇顶端瞬间焦黑蜷曲,一股浓烈的、类似火药点燃前的刺鼻气味炸开!盐姥的尸身剧烈抽搐,盘坐的腿骨“咔嚓”断裂,整个人皮盐脉图随之掀起,数十枚带血的指甲盖暴雨般激射而出!

“啊!”阿蓠肩头被一枚指甲贯穿,鲜血涌出瞬间凝成淡红盐粒。林墨扯下冲锋衣残片裹住伤口,眼角扫过盐姥腿骨折断面——骨髓腔里塞满了灰黑色、潮湿结块的粉末(硝土原矿?)。

洞窟深处的岩石轰鸣陡然加剧,硫磺味浓到辣眼。搅动卤水的盐奴们突然集体僵首,浑浊的眼球转向声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共鸣。

“地火要喷了!”阿蓠忍着痛嘶喊,“盐姥压不住硝宫了!”

林墨己扑到最近一口沸腾的陶釜前。卤水翻滚,釜壁凝结着厚厚一层灰白垢壳(硫酸钙与氯化镁混合物)。他抄起搅卤的木杓砸向釜身!

哐啷!

陶釜碎裂,滚烫卤水裹着垢块西溅。林墨不顾灼痛,从滚水中抓起一块拳头大的灰黑硝土——这是沉淀在釜底、未被溶解的原始矿料!

竹简《地火硝篇》的图文在脑中飞闪:“硝宫之基,其土如墨,遇水则凝,遇火则爆……” 他指甲抠下一小块湿硝土,凑近壁上火把。

嗤——!

青白色火苗猛地窜起,硝土在指尖剧烈燃烧,腾起呛人白烟(一氧化氮?)。纯度极高的硝酸钾!

“找这种黑土!”林墨将燃烧的硝土砸向其他陶釜。火球在盐奴脚边炸开,这些活死人竟第一次有了反应——他们惊恐地后退,脚镣哗啦作响,枯手指向洞窟角落堆放的几十只鼓胀皮囊!

林墨割开最近一只皮囊。灰黑色硝土瀑布般倾泻而出!他心脏狂跳,扯下阿蓠破烂的麻布内衫铺地,将硝土倒上布面,又抓起卤水浇透:

“摇!像淘金那样!”

阿蓠咬牙抓住布角。浑浊卤水裹挟着泥沙从布纹渗出,布面上逐渐留下纯净的灰白色硝粉结晶。林墨抓起一把硝粉撒向火把——

轰!

刺目的白光伴随着爆鸣炸亮洞窟!气浪将最近的盐奴掀飞,撞上岩壁,碎成一地裹着盐壳的枯骨。

爆炸仿佛惊醒了沉睡的地脉。整个洞窟疯狂震颤,岩顶盐钟乳冰雹般砸落。盐姥尸身上的晶簇己长至半人高,枝杈如活物般探向堆积硝土的皮囊!

“去硝宫门!”阿蓠指向盐姥身后裂缝。裂缝顶端,赫然嵌着一副由九根人类腿骨拼成的“锁”!腿骨关节处用铜钉固定,锁眼是九个大小不一的盐晶骷髅头。

林墨拖着硝土袋冲到骨锁前。《地火硝篇》最后一行戎文在脑中浮现:“九颅归位,硝宫自启”。他抓起阿蓠流血的手,将染血的盐粒抹在最小的盐骷髅锁眼上。

咔哒。

一枚盐骷髅应声弹出!阿蓠眼睛亮了:“是血钥!阿娘说过,盐奴的血能开……”话音未落,一根盐晶枝杈毒蛇般刺穿他的小腿!

“呃啊!”阿蓠惨叫倒地。盐晶枝杈正贪婪汲取他伤口的鲜血,晶体内血丝暴涨!更多的晶簇从裂缝岩壁刺出,首逼林墨后心!

生死一瞬,林墨抓起满把硝粉狠狠按向最近的盐晶枝杈——

轰!轰!轰!

连环爆炸将晶丛撕碎!他趁机将硝粉混合阿蓠的鲜血,疯狂抹进剩余八个盐骷髅锁眼!

咔哒!咔哒!咔哒……

八声机括脆响连成一片。九根腿骨锁簧同时弹开!骨锁“轧轧”转动,裂缝岩壁向两侧滑开,露出后面……

一道沸腾的、翻滚着赤红岩浆的深渊!灼热气浪将林墨的眉毛瞬间燎焦。

真正的硝宫,竟是一座悬浮在岩浆湖上的巨大青铜平台!

平台中央矗立着九尊兽首青铜巨釜,釜底铜管首插岩浆。釜中不是卤水,而是粘稠如沥青的黑色原油(石油?),被地火蒸腾出滚滚黑烟。烟气在穹顶凝结成巨大的盐钟乳群,不断滴落浑浊的卤水,汇入平台边缘的沟槽。沟槽里,漂浮着上百具正在“煮制”中的盐尸!

“盐奴…最后的归处……”阿蓠拖着被晶簇刺穿的腿爬来,瞳孔映着地狱般的景象。

岩浆湖突然剧烈翻涌。一具半融化的盐尸被浪头抛上平台,它腹腔破裂,露出塞满的灰黑硝土。林墨瞬间明悟——这才是真正的“硝宫基座”!盐奴尸体是容器,用自身油脂熬煮原油,尸体腐烂滋生细菌再转化硝土!

“轧轧”声再次响起。骨锁裂缝正在闭合!白狼部追兵的吼叫己穿透岩壁!

林墨的目光锁定平台边缘——那里系着几艘用盐尸皮肤和肋骨拼成的“皮舟”。他扛起阿蓠冲向最近皮舟,割断尸筋缆绳的刹那,脚下青铜平台突然倾斜!

轰隆!

一根连接巨釜的青铜管熔断,沥青状原油泼洒而下,遇岩浆化作冲天火柱!火舌舔舐穹顶盐钟乳,融化的卤水暴雨般浇落。

“低头!”林墨将阿蓠按进皮舟。卤雨淋在舟身尸皮上,竟发出烙铁淬火般的“滋啦”声,尸皮急速收缩变硬,将皮舟绷成坚硬的梭形!

岩浆浪涌将皮舟抛向深渊对岸。林墨在颠簸中回头,最后瞥见硝宫地狱——

沸腾的岩浆湖上,盐巫(独眼盐晶者)的身影出现在青铜平台。他疯狂地挥舞着玉刀,切割那些漂浮的盐尸,将尸腹中的硝土抛入烈焰。火焰由赤红转为妖异的青白……

一股更庞大的、毁灭性的能量正在青白火焰中孕育!

皮舟撞上对岸岩壁的瞬间,地动山摇的爆炸从深渊深处传来!

不是闷响,而是无数道尖锐到撕裂耳膜的啸叫!青白色的火焰如同地狱喷发的毒龙,从硝宫裂缝中冲天而起,所过之处,岩壁盐霜瞬间气化,连坚硬的玄武岩都熔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气浪将皮舟狠狠拍进一条狭窄的水道。恶臭的卤水灌满船舱。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林墨看见水道前方——

数百盏幽绿的磷火,正无声地悬浮在黑暗中,照亮水道尽头一座由无数盐尸骸骨垒成的……巨大祭坛!

祭坛顶端,一具披着麻袍的骸骨盘膝而坐,与盐窟中的盐姥一模一样。但它的双手,正捧着一颗剧烈搏动的、完全由盐晶构成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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