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篝火毒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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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篝火毒泉

 

冰冷的星光下,洞穴入口如同一个张开的、沉默的巨口。林墨蜷缩在阴影里,受伤的身体因寒冷和恐惧而无法抑制地颤抖。左手紧握着那块边缘锋利的燧石片,粗糙冰冷的触感是他此刻唯一的武器。他死死盯着下方那片摇曳的、发出可疑声响的灌木丛阴影,全身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

那未知的、正在逼近的存在,是绝境中的一线生机?还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黑暗,吞噬了所有的答案。只有远处狼群越来越近的嚎叫,如同死神的催命符,在这片亘古蛮荒的星空下,凄厉回荡。

灌木丛的“沙沙”声骤然停歇。

一只骨节粗大、布满污垢与皲裂的手猛地拨开带刺的荆棘条,半张脸暴露在漏下的星辉里。那是个男人,裹着分不清原色的破烂兽皮,乱草般的须发几乎遮住整张脸,唯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骇人——浑浊,警惕,像受伤后被困的野兽,死死盯着洞穴入口蜷缩的影子。他干裂的嘴唇无声翕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嗬嗬”声。右手紧握着一根前端被火烧焦硬化的木矛,矛尖正对着林墨的心脏位置。

林墨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浓烈的汗臭、血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腐土气息。那目光里没有交流的意图,只有最原始的、对入侵领地的杀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我……没有恶意!”林墨嘶哑着喉咙挤出几个字,右手却将那块边缘锋利的燧石片攥得更紧,指节发白。他强迫自己缓慢地抬起左手,摊开掌心,示意空无一物,动作牵扯到固定胶带下的伤处,疼得他嘴角抽搐。

老猎人的目光扫过林墨破烂怪异的衣物(冲锋衣的尼龙反光在星光下格外刺眼),落在他额角凝固的血痂和扭曲固定的左臂上,又猛地转向洞穴内那堆冰冷的灰烬和散落的燧石片。当看到那个积着浑浊液体的土坑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喉咙里的低吼瞬间变成了急促的、带着惊恐的抽气声。

“嗷呜——!”

远处狼群的嗥叫陡然逼近,仿佛就在山坡下!凄厉的声音撕裂寒风,带着嗜血的兴奋。

这声狼嚎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老猎人眼中最后一丝迟疑被求生的本能碾碎。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焦黑的矛尖带着一股腥风,猛地向林墨刺来!

生死一线!

林墨所有的现代格斗知识在绝对的力量、速度和简陋武器的死亡威胁下显得苍白无力。他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向侧面翻滚!

“嗤啦!”

焦硬的矛尖擦着他破烂的冲锋衣掠过,带起几缕断裂的纤维,狠狠扎入他刚才藏身的洞壁湿泥中,深陷进去。

就是现在!

翻滚带来的剧痛几乎让他昏厥,但林墨的右手却像有自己的意志,在身体失衡的瞬间,借着翻滚的力道,将那块边缘锋利的燧石片狠狠向上挥出!目标不是对方致命的咽喉,而是那只紧握矛杆、布满青筋的手腕!

“噗!”

钝器割开皮肉的闷响。滚烫的液体溅到林墨脸上,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呃啊——!”老猎人发出一声痛极的惨嚎,木矛脱手。他捂住鲜血淋漓的手腕,踉跄后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更深的暴怒。

林墨根本没时间去看战果。狼群的嗥叫己近在咫尺!他甚至能听到下方灌木被粗暴撞开的噼啪声和野兽粗重的喘息!寒冷、失血、搏斗后的脱力感如同潮水般涌上,视线开始发黑。

“火!必须要有火!”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向洞穴中央那堆冰冷的灰烬。老猎人被他的动作惊得又退了一步,捂着流血的手腕,惊疑不定。

林墨的手指疯狂地在冰冷的灰烬里扒拉着,触碰到几块边缘被打磨得异常锋利的黑色燧石片,还有几块同样坚硬、带着白色纹理的石块(石英?)。他抓起一块燧石和一块石英,用尽全身力气,双手紧握,狠狠撞击!

锵!锵!锵!

刺耳的金石交击声在狭小的洞穴里回荡,每一次撞击都只有零星几点转瞬即逝的微弱火星,根本无法引燃任何东西!绝望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脖颈。

“蠢…蠢货!”老猎人嘶哑的、带着浓重口音的斥骂响起,充满了鄙夷和一种劫后余生的怪异腔调。他不再看林墨,而是踉跄着扑向角落那堆带刺的干枯荆棘枝条,粗暴地扯出一大把,又飞快地从自己兽皮内衬里掏出一小团灰黑色的、如同干瘪菌菇般的物体(火绒菌),颤抖着将其塞进荆棘枝条的下方。

他捡起一块林墨丢下的燧石片,又摸出一块边缘磨成月牙凹槽的黄色石头(黄铁矿?),将燧石锋利的边缘狠狠砸向黄铁矿的凹槽!

呲啦——!

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火星,而是一簇耀眼夺目的、带着硫磺气味的金色火花猛地迸射出来,精准地落入下方蓬松的火绒菌中!

一点微弱的、橘红色的小火苗,如同奇迹般,在灰黑色的火绒上跳跃了一下,随即贪婪地舔舐上干燥的荆棘刺条!浓烟率先升起,带着植物燃烧特有的辛辣气息,紧接着,火焰“轰”地一声壮大起来,橘红色的光芒瞬间驱散了洞穴入口的黑暗,也映亮了林墨和老猎人两张惊魂未定、沾满血污和泥泞的脸庞!

温暖!久违的、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抖的温暖,伴随着光亮,瞬间拥抱了林墨几乎冻僵的身体。他贪婪地靠近那跳跃的生命之源,感受着火焰舔舐皮肤带来的刺痛与舒适。

火光同样照亮了洞口。几只己经潜行到洞口附近、眼泛幽绿光芒的灰影,在骤然亮起的火焰和升腾的烟雾前,发出一阵惊恐的低呜,夹着尾巴迅速退入更深的黑暗里,只留下几声不甘的、渐渐远去的嗥叫。

危机暂解。洞穴里只剩下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两个男人粗重的喘息。

林墨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土坑。浑浊的液体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反射出诡异的、油腻的光泽。

“水…不能喝?”林墨试探着开口,声音依旧嘶哑,指了指那个坑。

老猎人正用牙齿撕扯一块脏污的皮条,粗暴地捆扎自己流血的手腕。闻言,他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墨,又看看那坑水,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最后化为一种混合着恐惧、绝望和麻木的复杂表情。他用包扎好的手指了指坑,又用力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和肚子,做出剧烈呕吐和抽搐的动作,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最后,他颓然低下头,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抓起地上散落的一小把灰白色的、带着明显盐霜的泥土(硝土?),塞进嘴里,痛苦地咀嚼着,干涩的泥土呛得他剧烈咳嗽。

林墨的心脏猛地一跳!“缺盐!”这个时代最致命的匮乏!老猎人宁可吞咽苦涩的硝土,也不敢碰那坑里的水,这证实了他的判断——那是毒卤水!但老猎人那绝望的眼神,那吞咽泥土的动作,像一根刺扎进林墨心里。

火光跳跃着,映在浑浊的卤水坑中。林墨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水面。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想法,如同被火点燃的干草,在他脑海中猛地蹿升起来!

“给我。”林墨的声音异常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他指了指老猎人刚才用来取火的、边缘被打磨出月牙凹槽的黄色石头(黄铁矿)。

老猎人警惕地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块沾血的石头扔了过来。

林墨捡起一块边缘较为平整的燧石片,又扯下自己破烂冲锋衣的一块相对干净的里衬布料(化纤材质)。他跪在火塘边,小心翼翼地将那块布料覆盖在黄铁矿的凹槽上。

老猎人困惑地看着他,不明白这个穿着怪异、行为更怪异的“异人”要做什么。

林墨深吸一口气,忍着左臂的剧痛,用燧石锋利的边缘,对准黄铁矿凹槽上方覆盖的布料,狠狠砸下!

锵!呲啦——!

耀眼的金色火星再次迸射,大部分被布料阻挡、吸收!一股极其细微的、刺鼻的二氧化硫气味弥漫开来。林墨迅速移开燧石,小心地揭起那块布料。

在跳跃的火光下,只见布料接触火星的中心区域,赫然出现了一片极淡的、如同霜花般的“黄色结晶”!

硫磺!简易摩擦产生的微量硫磺附着在了布料上!

林墨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死死盯住那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毒卤水坑!一个完整的、利用原始材料净化卤水的化学方程式在他脑海中瞬间成型:毒卤水(含MgSO?等) + 黄铁矿摩擦产物(硫磺) → 硫化物沉淀 + 可蒸煮的粗盐卤水!

“这水……”他声音干涩,指着那浑浊的毒泉,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能变成盐!能吃的盐!”

老猎人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他像听懂了,又像完全没听懂。盐?这个代表着生命、财富和力量的词,从这个怪异的“异人”嘴里说出来,指向那坑带来死亡的毒水?这简首比狼群复返还要让他感到荒诞和……一丝无法遏制的、微弱的希望颤栗。

就在林墨准备用手势和更首白的动作解释时——

“阿爷!”一声带着哭腔的、稚嫩而惊恐的呼喊,突然从洞穴外漆黑的夜幕中传来!

一个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从灌木丛里冲了出来,扑倒在洞口的光晕边缘。那是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同样裹着破烂兽皮,小脸脏污,满是泪痕和恐惧。他指着山下黑暗的深处,声音因极度惊恐而变调:“白狼部……白狼部的人……在坳子那边!他们……他们杀了阿山叔!抢走了……抢走了我们藏的盐土!”

男孩的目光扫过洞内,当看到林墨那张沾满血污、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的陌生面孔,以及他手中那块沾着硫磺痕迹的诡异布料时,他脸上的惊恐瞬间被一种极度的敌意和仇恨取代!小小的身体猛地向后缩去,如同受惊的幼兽,发出尖锐的嘶喊:

“异人!阿爷!他是白狼部的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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