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阳光透过老旧居民楼里布满灰尘的窗户，斜斜地照进一间充满了霉味和争吵声的客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隔夜饭菜的酸馊味和劣质香烟的辛辣味。沙发上，脱线的抱枕和揉成一团的脏衣服堆在一起。茶几上，摆满了泡面桶和空啤酒罐，烟灰缸里更是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烟头，像一个给逝者祭拜上香的容器。
“都怪你！一天到晚在外面鬼混，现在欠了那么多钱，追债的都堵到家门口了！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光了！”
程欣怡一巴掌拍在姜明浩的后背上，声音尖利刻薄，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拉扯。
姜明浩不耐烦地躲开，整个人像没骨头似的陷在沙发角落里，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游戏，嘴里不服气地嘀咕着：
“嚷嚷什么？要不是我姐那个白眼狼把钱全都转走了，我们用得着这么惨吗？那三百万对她来说算什么？动动手指头的事！”
“你还有脸说！”
程欣怡气不打一处来，正要继续开骂，一旁始终沉默抽烟的姜峰，却突然把烟头往堆满的烟灰缸里一摁，发出“滋”的一声。
他抬起那张因长期酗酒而显得浮肿的脸，冷冷地开口了。
“都别吵了。有客人来了。”
话音刚落，那扇漆皮剥落的破旧防盗门，就被人“笃笃笃”地敲响了。
程欣怡和姜明浩对视一眼，都以为是那群凶神恶煞的追债公司又来了，脸上瞬间写满了惊恐。
“谁……谁啊？”
程欣怡压低了声音，像做贼一样凑到猫眼前，向外窥探。
门外，站着一个戴着巨大黑框眼镜和口罩的女孩，手里还拎着一个包装精美的水果篮。
程欣怡愣了一下，壮着胆子隔着门喊了一声。
门外，传来一个温柔得像水一样的、带着一丝怯懦的女声：
“阿姨，叔叔，你们好……我是……我是妍妍的朋友，我叫白薇薇。我……我听说你们遇到困难了，特地来看看你们。”
白薇薇？！
客厅里的三个人，全都愣住了。
姜妍之的那个“好闺蜜”？现在全网都骂她是小偷，她来干什么？看笑话吗？
程欣怡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白薇薇。
她穿着一件最普通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脚上一双洗得发白的帆布鞋，脸上未施粉黛，那副巨大的黑框眼镜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让她那双清澈的眼睛，此刻看起来格外的真诚和无辜，充满了对长辈的担忧。
“阿姨……”
一看到程欣怡，白薇薇的眼圈立刻就红了，她上前一步，完全无视了程欣怡身上那股油烟味，亲热又心疼地拉住她的手，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我是在网上看到新闻的。妍妍她……她怎么能这么对你们啊！她就算跟公司有矛盾，也不能不管你们啊！你们是她最亲的人啊！”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戳在了程欣怡的心窝子上！
程欣怡这两天，正因为被断了财路，又被全网骂是“吸血鬼”，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处发。现在突然来了个“明事理”的，还是女儿的“好闺蜜”，她那股被压抑的委屈，瞬间就找到了宣泄口。
“哎哟！姑娘啊！你可算是来了！”
程欣怡反手抓住白薇薇，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酝酿了两天的眼泪说来就来，当场就开始了她的“影后级”表演。
“你是不知道啊！我们家妍妍，现在是翅膀硬了，被外面那个不三不西的经纪人给带坏了！她现在连我这个当妈的都不认了啊！”
她一边哭，一边把白薇薇往屋里拉，嘴里不停地诉苦：
“你看我们这日子过的！她弟弟要结婚，她连婚房都不给买！现在还欠了一屁股债，我们老两口都快被逼死了！她倒好，自己在外面住着大别墅，开着豪车，连个电话都不给我们打啊！我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养了这么个白眼狼啊！”
白薇薇任由她拉着，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心痛又无奈的表情。
她适时地递上纸巾，眼眶红红的，用一种带着浓浓鼻音和哽咽的语气，轻声安慰道：
“阿姨，您别这么说，千万别这么说……妍妍她……她只是一时糊涂，被外面的人带坏了，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在为姜妍之辩解，实则每一句都在暗示姜妍之“变了”、“忘了本”，同时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善良、念旧情、还想维护朋友的好闺蜜。她越是这样“维护”，就越显得程欣怡口中的“白眼狼”形象更加真实。
她顿了顿，用手背擦了擦自己“忍不住”流下的眼泪，声音里充满了真诚的难过：
“我作为她的朋友，看到你们现在这样，我真的……我真的太难受了。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一听到“帮忙”两个字，沙发上的姜明浩和一首冷眼旁观的姜峰，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程欣怡的哭声也小了点，带着一丝期待和试探，看着白薇薇：
“姑娘，你……你打算怎么帮我们？”
白薇薇再次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蹲下身，从那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帆布包里，十分吃力地抱出了一个用黑色塑料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砰”的一声，她将那个东西放在了肮脏的茶几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程欣怡和姜明浩都愣住了。
白薇薇解开塑料袋，露出了里面的东西——那是十捆用银行专用捆钞带扎得整整齐齐的、崭新的百元大钞！
整整十万块现金，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堆在他们面前，红色的光芒在昏暗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眼，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
“阿姨……”
白薇薇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也不知道是抱钱累的，还是“急”的，她喘着气，用一种带着歉意和真诚的语气说道，
“这里是十万块钱。是我……是我刚拿到的一点代言费，本来想存起来的。虽然不多，但您先拿着应急。妍妍那边，我会再去劝劝她的，她不能不管你们……”
十万！
程欣怡的眼睛，像被磁铁吸住一样，死死地粘在那堆钱上，再也移不开了！
姜明浩更是首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几步冲到茶几前，伸手就想去摸那堆钱，眼神里全是贪婪和狂热。
这个白薇薇，可比他那个只会讲大道理的亲姐姐，要实在太多了！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太谢谢你了姑娘！”
程欣怡嘴上客气着，动作却快得很，她一把将那十万块钱全都搂进怀里，抱得死死的，像护着自己刚下的蛋的老母鸡，生怕白薇薇再要回去。
白薇薇看着他们一家人那副贪婪的嘴脸，心中冷笑，但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善良无辜”的模样。
她知道，鱼儿，己经彻底上钩了。
现在，是时候下毒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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