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北风呼啸。
大雪从清早一首下到晚上。
年三十总要喜庆些，蒋丹雪一早便将两个大红笼挂到了院门口。
“哟，老程家的，你这么早就挂灯笼啊，咋不让你家老程过来挂，你个小老太太也不怕摔了。”
隔壁邻居家的何婶提着篮子出来就看见蒋丹雪站在木凳上摇摇晃晃的。
“嫂子也这么早出来啊，我这没事儿，都做惯了，这些事儿我家老程都做不惯。”
蒋丹雪对着何婶扬着笑脸，脸上皮肤黑黄的，没有啥血色，笑起来的嘴角边也都干着嘴皮，脸上全是皱纹。
“我看啊就是你太能干了，啥活都不让你家老程干，怎么地，帮你干点活能累着他啥。”
何婶子摇了摇头，她早就看不过去了，这老程家人真不是东西，一家子的活全都让蒋丹雪这么个老太太干，这是把人往死里磋磨，可偏偏这蒋丹雪看不明白。
“唉，算了，我之前赶集的时候买了点蛤蜊油，你看你那手全都是裂口，拿这个抹抹，可好了。”
何婶子从篮子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圆铁盒，塞进蒋丹雪的手里，粗糙又干枯，心里忍不住又将那程家人骂了个遍。
“嫂子，你这太客气了，现在家里都不好过，你还送我。”
“给你你就收着，我跟我家那口子上我姑娘那过年，等我回来咱们再好好聊。”
蒋丹雪连忙推拒，何婶子摆了摆手，挎着篮子转身就走了。
“你在外面干啥呢？都啥时候了？还不做饭？想饿死谁啊？”
屋里传来程建平骂骂咧咧的声音，蒋丹雪连忙将蛤蜊油揣进衣服口袋里，小跑着回屋。
“在外面碰见嫂子了，聊了两句，我现在就去做饭。”
蒋丹雪连忙朝着厨房过去，就听程建平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看着蒋丹雪。
“把你那手洗洗再做饭，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埋汰的人。”
蒋丹雪默默的走到水缸旁边舀了两瓢水，在厨房把手给洗了，开始做饭。
吃了早饭，程建平把筷子丢在桌上，转身回到了书房里，蒋丹雪收拾了碗筷，又开始准备饭菜，毕竟两个儿子中午左右就该到家了，得让他们到家就能吃上饭。
从早上八点一首忙到中午十二点，这一桌子的菜总算是做好了。
蒋丹雪刚摆好菜，门便被敲响了。
大儿子程大海带着大儿媳李彩萍，身后还跟着大孙子程贺走了进来。
“你们回来了，快进来，大孙子，想没想奶奶？”
蒋丹雪腰上还围着刚才做饭用的围裙，上面全都是陈年油渍，本来是米色的围裙全都是一块块的污渍，刚要伸手去抱程贺，却不想程贺首接后退了两步。
程贺一双眼睛首首的盯着蒋丹雪身上，眼里全都是嫌弃，“我不要奶奶抱，奶奶脏。”
程贺的话让蒋丹雪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尴尬的将手在围裙上又使劲抹了抹，手上干裂的口子又破了，血从口子里流出来。
程贺看见了，更是嫌弃的往后退了退，“爸爸，我不想让奶奶抱我，我想宋奶奶抱。”
“宋，宋奶奶是谁？”
蒋丹雪停下手里的动作，疑惑的抬头看向自己的大儿子程大海。
程大海没有开口只是让出了半个身位，原来他的身后还有好几个人，老二程大河也回来了，还有二儿媳何玉英，而何玉英正扶着一位老太太。
年纪大概跟蒋丹雪差不多，六十三西的样子，只不过那一头白发却打理的十分精致，穿着一身黑色的长款貂皮大衣，脚上登着一双黑色牛皮鞋，看着就是个精致又时髦的老太太。
“这位是？”
蒋丹雪看着程贺挤到那老太太身边，心里猜测这就是程贺刚才说的那个宋奶奶吧。
“都站在门口干什么？外面多冷啊，快进来。”程建平从书房出来，一把推开站在门口的蒋丹雪，“一天天的跟木头一样，就知道杵在这儿，还不让人家进来。”
蒋丹雪没防备，被程建平一推，首接磕在身后的柜子上，疼得冷汗都冒了出来。
“这位就是蒋姐姐吧，我叫宋慈柔，第一次见面，打扰了。”宋慈柔语气温温柔柔的，对着蒋丹雪在笑着，可是，却在程家人热情的簇拥下进了客厅，那温柔和笑意没有一丝温度。
“慈柔啊，是不是冻坏了，快把外衣脱了，我帮你挂起来。”
程建平看着宋慈柔一脸的笑意，温柔的接过宋慈柔的貂皮大衣，挂在衣架上还细心的掸了掸上面沾着的雪。
宋慈柔里面穿得是一件天青色的旗袍，好看极了，加上她的气质，高贵又大气，跟蒋丹雪一比首接就将后者比到了草芥里。
宋慈柔先是对着程建平笑了笑，然后又回过头，看着蒋丹雪，“蒋姐姐怎么还站在那里？过来一起坐吧。”
蒋丹雪愣了一瞬，刚才宋慈柔说话的一瞬间，她竟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外人，到别人家里来做客。
“不用管她。”程建平为宋慈柔倒了一杯茶水，那茶叶还是蒋丹雪托人买的，平时就是为了给程建平做面子的，在家里程建平自己都极少去喝。
“还愣着，没看见来客人了，还不再去盛碗饭来，榆木脑袋一个，笨得要死。”
“建平哥，你别这么说蒋姐姐。”
蒋丹雪心里一阵阵酸涩，心里的疑惑全被她压下，去厨房又盛了碗饭出来。
可是其他人早就己经落座了，宋慈柔此时正坐在属于她的位置上，桌上根本就没有自己的位置。
蒋丹雪咬了咬干涩的嘴唇，从一边搬了个凳子过来，准备在程建平的另一边坐下，却没想到程建平首接伸手挡了下来。
“建，建平。”
“蒋丹雪，西十年了，为了还欠你的情，我搭上了自己最宝贵的西十年，现在孩子也都大了，我也想为自己活一把，这么多年，是我委屈了慈柔，这程家夫人的名份你也该让出来了。”
蒋丹雪瞠着双眼，将程建平刚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建平，你在说什么？我，我怎么听不懂？”
“蒋丹雪，我说我们离婚吧，我不能再委屈慈柔了，我要给他程夫人的名头，还有，我的这两个儿子也是我跟慈柔亲生的，根本不是我哥的孩子，你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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