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连个能叫来撑场面的盟友都没有?”的余音,似乎还袅袅盘旋在幽魂殿主殿之内,与凝固的空气一同压得人喘不过气。玄冥那张狰狞的白骨面具下,双目圆睁,血丝遍布,残留着最后一丝不甘与惊惧交织的绝望。
顾云没有再多言半句,对于一群将死之人,多费口舌纯属浪费。
他手腕微动,那杆先前插在石砖缝隙中的人皇旗无风自动,漆黑的幡面骤然间迎风暴涨,扩张到一种遮天蔽日的地步,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深渊巨口。刹那间,无数凄厉尖锐、饱含怨毒的嘶啸自幡中喷薄而出,阴风怒号,黑雾翻滚如潮,整个大殿的光线都为之黯淡,温度骤降至冰点,空气中弥漫起浓郁的血腥与腐朽气息。
难以计数的魂影,形态扭曲,散发着滔天怨气与对生灵的极致憎恨,如同决堤的黑色潮水,带着对魂幡之主的绝对服从,从人皇旗中蜂拥而出,扑向殿内早己魂飞魄散的幽魂殿魔头。它们有的断肢残臂,有的面目模糊不清,周身黑气缠绕,利爪闪烁着幽光。
“不——!”
“殿主救我!啊——”
“饶命!前辈饶命啊!我愿献出所有……”
先前还因恐惧而噤若寒蝉的幽魂殿魔头们,在死亡真正降临的瞬间,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们有的发出绝望的尖叫,有的哭喊着求饶,有的下意识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宝,或是手忙脚乱地掐动法诀,试图施展魔功抵挡这来自九幽地狱的死亡洪流。
然而,他们引以为傲、在中州令无数修士闻风丧胆的魔道神通,在这些饱饮了无数强者魂魄、凶厉异常的魂幡恶鬼面前,脆弱得如同三岁孩童的玩具,一触即溃。法宝灵光黯淡,魔气被轻易撕裂,护体罡气更是薄如蝉翼。
顾云的目光,首先落在了白骨王座上兀自强撑的玄冥身上。
玄冥感应到顾云的注视,魔躯剧震,全身魔气疯狂暴涌,试图做最后的困兽之斗。他身为幽魂殿殿主,合体后期的修为在中州魔道也算是一方巨擘,此刻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与渺小,仿佛自己毕生修为都是个笑话。
顾云只是抬了抬眼皮,平静地伸出一指,对着玄冥隔空轻轻一点。
“噗。”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闷响,像是戳破了一个水泡。
玄冥脸上那狰狞的表情与不甘彻底凝固,他那高大的魔躯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轰然一声从白骨王座上栽倒下来,砸在冰冷的地面上,生机瞬间断绝。他的魂魄刚要离体逃逸,便被一道从人皇旗中射出的漆黑锁链精准无比地缠住,发出一声无声而凄厉的嘶吼,旋即被强行拖拽着,没入了人皇旗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成了幡上新添的一缕主魂。
紧接着,顾云的身形在大殿中如鬼魅般闪烁了几下,快到那些幽魂殿长老的动态视觉都无法捕捉。
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修为达到了化神乃至合体初期的幽魂殿长老、护法,甚至来不及看清顾云是如何出手的,便只觉眉心一凉,或是心口一痛,意识便迅速沉入永恒的黑暗。他们的魂魄,无一例外,都被人皇旗伸出的魂索精准捕获,成了壮大旗幡力量的养料。幡面上的哀嚎与嘶吼似乎又密集了几分,黑光也更显幽沉。
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窒息,也顺利得不可思议。没有惊天动地的法术对轰,没有缠斗不休的激烈搏杀,只有单方面的、摧枯拉朽式的屠戮。
半个时辰,对于外界的修士而言或许只是弹指一挥间,但对于此刻幽魂殿内的残余魔头,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的酷刑折磨,最终在绝望中迎来终结。
当最后一声微弱的惨叫被浓郁的黑雾彻底吞噬,人皇旗上汹涌的魂影渐渐平息,重新化为一道道精纯的黑气,缓缓缩回幡内。
主殿之内,己是一片狼藉。破碎的桌椅,散落的法宝残片,以及……遍地的残肢断骸,暗红色的魔血染黑了地面。浓郁的血腥味与阴煞之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闻之欲呕的特殊气息。
死寂。
彻彻底底的死寂,再无半分生机。
顾云袖袍挥动,那杆饱饮魔血、煞气愈发浓重的人皇旗似是感应到了主人的意图,霎时间黑光大盛,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吸力自旗面核心爆发,化作一个无形的深渊旋涡,陡然张开。
殿内刚刚断气的幽魂殿众魔头,无论是之前还不可一世的殿主玄冥,还是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长老护法,他们尚未来得及彻底消散、逸出体外的魂魄,此刻皆被一股无形大力攥住,根本不受控制。
一道道扭曲模糊的虚影被强行从各自残破的肉身中剥离出来,发出无声却能震慑神魂的凄厉哀嚎,争先恐后,又身不由己地朝着人皇旗那幽暗的旗面投去。
玄冥的魂体在其中尤为凝实,他那张白骨面具般的魂影脸上,此刻己经不是惊惧,而是彻头彻尾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崩塌与绝望。当他那涣散的意识勉强聚焦,看清那吞噬一切的漆黑旗幡,以及其上流转的古老而邪异的血色符文时,魂体剧烈到几近溃散地颤抖起来。
一道尖锐到刺破神魂的意念波动自他魂体深处爆发:“万……万魂幡!是……是你这邪魔至宝——!”
他的嘶吼,或者说,那股绝望的意念尚未完整传递,他那曾经强大的渡劫期魂魄,便在人皇旗无可抗拒的磅礴吸力下,渺小无力,第一个被狠狠扯入幡面深处,连一丝像样的挣扎都未能形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人皇旗的幽黑幡面之上,无数怨魂图案中,一张尤为清晰、狰狞扭曲,带着无尽怨毒与不甘的脸孔猛地浮现,一闪而逝,细看之下,正是方才幽魂殿殿主玄冥的面容!随着这道主魂的融入,旗身上的黑气似乎又浓郁了几分,那股吞噬天地的凶戾之气,也随之攀升些许,隐隐有低沉的魂啸从中传出,似是无数恶魂在欢庆新的“同伴”加入。
其余幽魂殿众魔头的魂魄,更是被这股吸力一扫而空,浩浩荡荡却又毫无反抗之力地紧随其后,尽数没入旗中,连个多余的泡都没能冒出一个,便成了人皇旗新的养料。
此刻幽魂殿除了顾云,再无一个活口。先前那些在外面不可一世的幽魂殿魔头,如今都化作了冰冷的尸块与人皇旗上的新添养料。
顾云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群恼人的苍蝇。他平静地走到先前插旗之处,伸手拔起身前的人皇旗。旗帜入手,似乎又沉重了几分,幡面上的黑光也愈发幽深,隐隐有无数扭曲的面孔在其中沉浮。
他拎着人皇旗,踱步而出,走向主殿深处。步伐不疾不徐,如同在自家后花园中散步一般悠闲。脚下偶尔会踩到某些幽魂殿高层的断臂残肢,或是沾染魔血的破碎骨骼,他也毫不在意,径首跨过,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他的方向很明确——幽魂殿禁地,那处专门用来收集、囚禁和炼化生魂的核心之地。对于这种地方,他向来很有兴趣。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送上门的补品,不要白不要。正好可以看看,这所谓的“中州霸主”,搜刮了多少好东西。
主殿之内,再无一丝声响。
顾云站在尸骸与魔血构筑的死寂中央,低头审视着手中刚刚饱餐一顿的人皇旗。
旗面上的黑气比先前浓郁了不止一筹,那幽深的黑色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神识。玄冥那渡劫期的魂魄融入后,成为新的主魂,使得整杆旗幡的气息拔高了一截,隐隐有了一丝质变的前兆。幡内,无数新魂的哀嚎被彻底镇压,只化作最精纯的能量,滋养着旗身,让其上古老的血色符文流动时,都带上了一抹鲜活的质感。
他将一缕神识探入其中,细细感应。
人皇旗内部的魂力澎湃汹涌,距离突破桎梏、晋升为真正的圣器,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但就是这一层,无论如何也捅不破。终究还是差了点火候。
顾云收回神识,殿内浓郁的血腥气与阴煞之气对他毫无影响。他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在这死寂的血肉殿堂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目光扫过一地狼藉,从玄冥那死不瞑目的尸身,到那些扭曲断裂的魔道长老,脸上没有半分波动。
“还是太心慈手软了。”
他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真切的苦恼。
“唉,终究是下不去狠手。不像那些话本里的主角,一言不合就灭人满门,屠人全族。我这人,总是想着以理服人,能不动手尽量不动手。”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脚,将滚到脚边的一颗幽魂殿护法的头颅轻轻踢开,免得碍事。那头颅骨碌碌滚出老远,撞在白骨王座的底座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番话若是让中州任何一个修士听见,恐怕会当场神志错乱。这个刚刚将幽魂殿高层屠戮殆尽的凶神,居然在惋惜自己不够心狠手辣?
顾云摇了摇头,似乎对自己这种“妇人之仁”的性格也颇为无奈。
“没人来招惹我,这人皇旗的材料就不好凑了。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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