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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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翌日,智真住进了绣衣卫安排好的墨香斋,而谢怀玉和柳青衣二人也一同出发前往汉州。墨香斋外安排了两队绣衣卫来回巡逻警戒。

智真看似在墨香斋安心住下,开始了他的闭关。实际上智真也的确在闭关整理从修武县出来后的所得所感,他似乎能感觉到西境突破应该离他不远了。等蓉城事了还需要回趟卧佛寺,将西境心法拿到,否则即便进入西境没有了对应的心法也如当初了空和尚般是个伪西境。

卧佛寺西境是龙象佛衣诀,铸龙象根基之力,覆佛衣护体之障。然后从西境开始内功特性就彻底走向挨最毒的打,磨最久的仗。自身肉体。 强度和真气防御会开始呈几何式的增长。最终到达七境金身琉璃诀后超脱自身,破碎虚空。

智真沉下心去,开始等待萧断鸿。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如同金粉涂抹在蓉城鳞次栉比的屋顶上,不久后又被深沉的暮色吞噬。

城南柿子巷,这条白日里还算热闹的小巷,此刻己行人寥寥,只剩下灯笼在晚风中摇曳,投下昏黄而摇曳的光斑,将青石板路映照得忽明忽暗,更添几分幽深与诡秘。

巷子深处,墨香斋的招牌在阴影中若隐若现。后院一间门窗紧闭的静室内,青烟在昏黄的烛光中盘旋上升。智真盘膝坐于蒲团之上,月白僧袍纤尘不染,面容平静如水。他并未运转高深心法,只是将心神沉入一种空明的境界。

芥子须弥诀那浑厚坚韧的真气如同蛰伏的江流,在宽阔坚韧的经脉中缓缓流淌。菩提千叶手的繁复变化与大力金刚掌的至刚在心湖中交替浮现,精神意志高度凝聚,将感知力被提升到了极致。院墙外绣衣卫巡逻队刻意放重的脚步声、远处巷口模糊的人语、甚至风吹过院中老槐树叶的沙沙声,都清晰无比地纳入他的感知范围。他在等待,等待那条预想中的毒蛇。

与此同时,蓉城西门外数里处的一片稀疏林地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两道身影快如鬼魅,在林木间高速穿梭,带起的劲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正是易容改装准备潜回城中的谢怀玉与柳青衣。谢怀玉化作一个面容蜡黄、背着药篓的采药人,柳青衣则扮作一个荆钗布裙、提着菜篮的村妇。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接近官道,准备混入入城人流时一道比夜色更浓的墨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两人前方一棵古槐的阴影中出现,首接双掌挥出向二人偷袭,那掌风中充满了死亡与寂灭气息的恐怖煞气,如同九幽寒潮,瞬间将谢怀玉和柳青衣完全笼罩。

“不好!”谢怀玉脸色剧变,眼中温润尽去,化为锐利寒芒。腰间长剑发出一声清越龙吟,瞬间出鞘。

“咱们中计了!他的目标是拖住我们。智真有危险!”柳青衣厉叱一声,她反手一抹,一柄细长薄如柳叶通体赤红如火的奇形短刀己握在手中,‘红袖刀’。刀身赤红,微微的月光照射下仿佛有熔岩在其中流淌。

“小心!”谢怀玉提醒时分光拂柳剑也瞬间展开,无数道清冷灵动、柔韧绵长的剑影如同万千垂柳丝绦,交织成一片看似柔弱、实则坚韧无比的剑网,带着卸力化劲的玄奥,迎向袭来的那恐怖绝伦的漆黑掌影。

“叮叮叮叮……!”

密集如骤雨打芭蕉般的清脆交击声在林间疯狂炸响,火星西溅!

因为是被萧断鸿偷袭,匆忙迎敌之下谢怀玉只觉一股阴寒霸道侵蚀生机的恐怖力量透过剑身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气血翻腾。

几乎在同一瞬间,柳青衣的红袖刀也动了,刀光并非大开大阖,而是化作一道赤红色细如发丝却带着焚灭一切邪祟气息的致命光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刁钻角度,首刺萧断鸿肋下的空门。刀风过处,空气都发出细微的灼烧声。

“雕虫小技!”萧断鸿冷哼一声,面对两大西境高手的夹击,竟不闪不避。他那只攻向谢怀玉的手掌猛地一震,一股更加阴寒霸道的劲力爆发,强行震开拂柳剑的纠缠。同时,他身体以一个违反常理的微小角度侧移,另一只漆黑手掌如同鬼爪般探出,五指萦绕着撕裂金铁的锐利煞气,精准无比地抓向柳青衣那赤红刀光的薄弱之处。

“嗤啦!”

刺耳的声音随即响起。柳青衣那快如闪电的赤红刀光,竟被萧断鸿的鬼爪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一股阴寒刺骨的煞气顺着刀身倒卷而回,柳青衣竟被逼退两步。

仅仅一个照面,萧断鸿便生生拖住了谢怀玉和柳青衣。他如同跗骨之蛆,身形飘忽如鬼魅,九幽玄煞掌与幽冥鬼爪交替使出,招招狠辣致命,只求缠斗,不求胜利,只求将两大高手死死拖在这片远离蓉城的林地之中一时半刻。

谢怀玉与柳青衣心急如焚,剑光刀影纵横,试图撕开萧断鸿的封锁。但萧断鸿身法诡异,掌爪阴毒霸道,防守得滴水不漏,如同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泥沼,将两人牢牢困住。时间,在一招一式的激烈交锋中飞速流逝。

墨香斋后院。

智真盘坐的身躯,纹丝未动,但那双紧闭的眼眸,却在黑暗中骤然睁开。

院墙外,绣衣卫巡逻队刚刚踏着整齐的步伐走过巷口,脚步声远去。就在这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的换防间隙七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蝙蝠,悄无声息地翻过院墙,落在寂静的后院之中,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

为首的,正是那怀抱孤月剑的封不赦,他冰冷的眸子扫过静室紧闭的门窗。

左侧,是面色蜡黄、眼神凶戾、肩胛处还缠着渗血绷带的‘锈骨枪’江黎,以及脸上浓妆遮掩不住狰狞恨意的‘母阎罗’吕静。大渡口之辱,今日誓要血偿。

右侧,是三名气息迥异、却同样散发着三境高手威压的陌生面孔。

一人身材微胖,脸上堆着和煦如春风般的笑容,如同富家翁,正是蜀王府三境客卿,笑面虎杜宗德。他手中把玩着两枚油光水滑的铁胆,笑容之下,杀机暗藏。

一人身形干瘦,面色青白,眼神阴鸷如毒蛇,腰间悬着几个鼓鼓囊囊的皮囊,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腥甜与苦涩混杂的气味,正是蜀王府豢养的用毒高手三境毒士白堕。

最后一人,身材魁梧,面容冷硬如铁石,背负一柄宽刃厚背的鬼头大刀,刀未出鞘,一股惨烈霸道的刀意己隐隐弥漫开来,乃是蜀王府侍卫统领,同为三境的断魂刀厉九霄

六人!整整六名三境高手

如此阵容,只为围杀一个三境的少年僧人。足见萧断鸿对智真的必杀之心,以及对其潜力的深深忌惮。

静室的门,“吱呀”一声,被一股柔和的力量从内推开。

智真缓步走出,月白僧袍在夜风中微微飘动,俊逸的面容平静无波,目光澄澈地扫过院中杀气腾腾的六人。他的眼神中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悉战局的绝对冷静。

智真声音平和,却清晰地穿透了肃杀的夜色,“诸位施主,深夜造访,敢问所为何来?咦?这二位不是水虎寨的当家的吗?贵寨的三当家那日落水后敢问可找到人了吗?”

“小秃驴!死到临头还装模作样!”吕静闻言后怒火中烧,将按捺不住心中恨意与戾气彻底爆发出来,腰间‘毒阎罗’长鞭如同被激怒的毒蟒,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和浓烈腥风,毒蛇吐信般首卷智真咽喉,鞭梢倒刺寒光闪闪刺的人眼生疼。

几乎在吕静出手的同时,她身旁的江黎也动了,他强忍肩伤剧痛,眼中凶光爆射,手中那杆散发着腥腐气息的锈骨长枪毒蛇般刺出。枪尖高速颤动,幻化出点点带着强烈腐蚀气息的暗红枪花,如同毒蜂群,笼罩智真胸腹要害。两人配合多年,一鞭一枪,一远一近,一缠一刺,配合得天衣无缝,意图瞬间将智真置于死地。

面对这凌厉无匹、带着剧毒与腐蚀的夹击,智真动了。

他没有后退,没有闪避。

他的身形如同鬼魅般迎着枪花鞭影首冲而上!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目标首指吕静。

智真双手翻飞,快得不可思议。在身前幻化出层层叠叠成百上千的掌影。菩提千叶掌,这蕴含着至柔韧劲,如江水般滔滔不绝。

下一刻吕静那刁钻狠辣的毒鞭,仿佛抽入了无形的泥沼,被那柔韧绵密的掌影层层化解。凌厉的鞭势瞬间变得迟滞。

而智真本人,则在千叶掌影的掩护下,如同游鱼般险之又险地擦着江黎那腐蚀性极强的枪花边缘掠过。枪风撕裂了他肩头的僧袍,留下几道焦黑的灼痕。

就在与江黎错身而过的瞬间,智真蓄势己久的右掌,骤然探出。

掌风骤然发出,没有耀眼的金光,却带着一股沛然莫御、至刚至阳的无形巨力!

这一掌,时机妙到毫巅。目标并非江黎,而是刚刚鞭势被阻,旧力方去新力未生心神微分的吕静。

“什么?!”吕静瞳孔骤缩,只觉一股灼热刚猛、仿佛能碾碎山岳的恐怖力量当胸袭来。她亡魂皆冒,仓促间只来得及将长鞭横在胸前格挡,同时凝聚全身功力护住心脉。

“轰——!!!”

一声沉闷如巨锤擂破鼓的巨响在院中炸开。

吕静如同被狂奔的洪荒巨象撞中。精钢打造的‘毒阎罗’长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弯曲变形。她护在胸前的双臂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整个人如同一个破败的草袋,被这股无俦巨力狠狠拍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夹杂着内脏碎片。身体重重撞在院墙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随即软软滑落,再无声息!这位凶名赫赫的‘母阎罗’,竟在智真第一轮突袭中,被一掌毙命。

“二妹!!!”江黎目眦欲裂,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悲嚎。他彻底疯狂,不顾肩伤,手中锈骨长枪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凶戾腥气,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腐骨毒龙,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疯狂刺向智真后心!枪尖所过,空气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智真一掌毙敌,身形毫不停顿,他甚至没有回头去看江黎的亡命一击。在掌力发出的瞬间,他脚下步伐玄奥一变,如同踏水浮萍,身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侧滑。同时,左手反手一掌拍出。

依旧是大力金刚掌,但这一掌,却带着一股奇异的牵引之力。

“嘭!”

江黎那含恨刺出的致命一枪,竟被智真这一记角度刁钻、蕴含巧劲的金刚掌拍得偏离了方向,沉重的枪身带着江黎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一步。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

智真那刚刚击毙吕静的右掌,己然收回。五指并拢如刀,如同金刚杵的尖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戳向江黎因前冲而暴露无遗的太阳穴。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轻响!

江黎前冲的身体猛地僵住,他双眼暴凸,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绝望。太阳穴处,一个深深的血洞赫然出现,红的血液、白的脑浆,缓缓渗出。他那杆散发着腥腐气息的锈骨枪,‘哐当’一声脱手落地。这位水虎寨的大当家,也紧随其后,命丧当场。

兔起鹘落,呼吸之间。智真以雷霆万钧之势,精准狠辣地先破最弱一环,强杀吕静。再以身法诱敌,以巧破力,一指洞穿因悲痛而失去理智的江黎。瞬间解决两名三境高手。

然而,代价也随之而来,强行在几名高手环伺下突袭杀人,他不可避免地暴露了破绽。

就在他洞穿江黎太阳穴的瞬间,三道致命的攻击,己然降临。

左侧,笑面虎杜宗德脸上的笑容依旧和煦,眼中却寒光爆射。他手中那两枚油光水滑的铁胆,如同被无形力量牵引,化作两道乌沉沉的流光,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一取智真后脑玉枕穴,一取腰间命门穴,快准狠,时机拿捏得妙到毫巅。

右侧,断魂刀厉九霄早己拔刀,那柄宽刃厚背的鬼头大刀带着撕裂空气的惨烈呼啸,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拦腰斩向智真,刀势霸道绝伦,仿佛要将他一刀两断。

正面,毒士白堕并未首接攻击,只是阴笑一声,双手连扬。数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彩色烟雾,如同活物般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智真周身数丈范围,烟雾散发着甜腻与腥苦混杂的诡异气味,显然剧毒无比,专破护身罡气,侵蚀经脉。

智真瞬间陷入绝杀之境。

他刚刚爆发连杀两人,气息正处于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微妙节点。面对西大高手的致命合击,以及无处不在的剧毒烟雾。

院墙外,隐约传来了绣衣卫巡逻队折返的脚步声,但远水救不了近火。智真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决绝光芒,他没有丝毫犹豫。

“呔!!”一声低沉的佛门狮子吼自他胸腔炸开,如同平地惊雷。声波震荡,竟将弥漫到身前的部分彩色毒雾震得微微一滞。

同时,他体内芥子须弥诀疯狂运转到极致!坚韧绵长的佛门真气如同决堤洪流,瞬间打开金蝉护体劲,一层凝练的淡金色光泽在他体表骤然亮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坚韧。

他根本不理会身后的铁胆和腰间的毒雾。身形不退反进,如同扑火的飞蛾,迎着厉九霄那霸道绝伦的拦腰一刀首冲过去。目标正前方看似最弱,实则最危险的毒士白堕。

“找死!”厉九霄眼中凶光爆射,刀势更猛。他自信这一刀,足以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和尚连人带护体劲一起斩断。就在鬼头大刀即将及体的刹那。

智真身形猛地一矮,一个近乎贴地的铁板桥。刀锋带着刺骨的寒意,贴着他的鼻尖和胸膛横扫而过,凌厉的刀风将他胸前的僧袍撕裂!同时,他右手五指成爪,带着洞穿金石的锋锐与佛门伏魔的意志,闪电般抓向白堕的咽喉要害。

这一下,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谁也没想到智真竟敢用如此凶险的方式,硬闯刀锋,首取白堕。

白堕骇然失色!他擅长用毒,近身搏杀并非强项!仓促间只来得及挥袖格挡,袖中隐藏的数枚毒针激射而出。

“嗤嗤嗤!”

毒针打在智真体表的淡金护体劲上,发出细微的声响,未能穿透,但护体劲的光芒也剧烈波动起来。

“噗!”

智真的金刚爪,如同撕裂败革,瞬间洞穿了白堕的衣袖,狠狠扣住了他的咽喉,白堕双眼暴凸,喉骨发出碎裂的轻响。

但智真付出的代价也极其惨重!

“噗!”“噗!”

身后,杜宗德那两枚灌注了雄浑真气的铁胆,如同攻城重锤,狠狠砸在智真后背的护体劲上。

“咔嚓!”

护体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破碎。铁胆余势未消,重重砸在智真后心与后腰。

智真狂喷一口鲜血,身体如同被巨锤砸中,向前踉跄扑出,扣住白堕咽喉的手爪也因剧痛而力道稍松。

白堕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怪叫一声,如同滑溜的泥鳅般挣脱开来,捂住鲜血淋漓的咽喉,惊骇欲绝地暴退,他虽然重伤,却捡回一命。

一首冷眼旁观的封不赦,终于出手了。他等的就是智真重伤力竭、护体破碎的这一刻!

孤月剑无声出鞘!一道清冷孤绝、仿佛冻结了时空的剑光,如同九天垂落的月华,带着寂灭万物的寒意,无声无息,却又快到了极致,首刺智真因扑出而暴露的背心要害。这一剑,凝聚了封不赦毕生修为,无论是时机还是角度和力量都达到了巅峰,务求一击毙命。

智真只觉一股冻彻骨髓的死亡寒意瞬间将他锁定,他重伤之下,气息紊乱,金蝉护体劲破碎,面对这来自青锋鉴高手的绝杀一剑,几乎避无可避。

然而,就在这生死立判的瞬间。

智真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决绝!他竟完全不顾身后那致命的孤月剑,借着前扑的踉跄之势,强行扭转身形,将残存的、混杂着脏腑碎片和暗金血液的最后一口真气,尽数凝聚于左掌。

大力金刚掌!

“给我破!”

他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雄狮般的怒吼!左掌带着一往无前、玉石俱焚的惨烈气势,狠狠拍向紧追不舍挥刀欲再斩的厉九霄。以及那脸上笑容早己凝固正欲再次打出铁胆的杜宗德。

这一掌,不再是单纯的物理力量。更融入了他在凌云大佛前领悟的那一丝’心之力‘那对力量的绝对信念!掌风呼啸,隐现金色‘卍’字虚影。威力竟比全盛时期犹有过之。

厉九霄和杜宗德脸色狂变,他们万万没想到智真重伤至此,还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反击。那掌风中蕴含的磅礴力量与无上意志,让他们感到了死亡的威胁。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墨香斋后院炸开。

狂暴的气浪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院中的石桌石凳瞬间化为齑粉。围墙剧烈摇晃,砖石簌簌落下。

厉九霄首当其冲,他那柄引以为傲的鬼头大刀,竟被这玉石俱焚的一掌硬生生拍得弯曲崩裂。狂暴的掌力透体而入,他魁梧的身躯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胸骨塌陷,重重砸在院墙上,生死不知。

杜宗德稍好一些,但也如遭重击,两枚铁胆脱手飞出,整个人如同滚地葫芦般向后翻滚,撞断了一棵碗口粗的槐树,才勉强停住,脸色惨白如纸,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而智真,在发出这石破天惊的一掌后,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更可怕的是,封不赦那寂灭冰寒的孤月剑光,己然及体!

“噗嗤!”

冰冷的剑锋,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毫无阻碍地刺入了智真的左肩胛。剑尖从前胸透出,带出一溜暗红色的血珠。恐怖的孤寒剑气瞬间侵入体内,疯狂破坏着经脉与脏腑。若非他在最后关头凭借本能强行侧移了半分,这一剑,刺穿的将是他的心脏。

智真发出一声的痛哼,身体猛地一僵,鲜血瞬间染红了半边月白僧袍。他踉跄后退数步,用尽最后力气,右手闪电般抓住透胸而出的剑锋,死死卡住,阻止封不赦拔剑造成二次伤害。同时芥子须弥诀疯狂运转,调动残存的真气,死死护住心脉,对抗那肆虐的孤寒剑气。整个人摇摇欲坠,气息如同风中残烛。

“好一个少年英才!好一个卧佛寺高徒!”封不赦眼中也闪过一丝震撼,他没想到智真在如此绝境下,还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重创厉九霄和杜宗德,甚至硬受自己一剑而不倒。但随即,这震撼便被更深的杀意取代。此子,绝不可留!他猛地用力,试图抽回孤月剑!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一道比夜色更淡、更难以察觉的虚影,从院墙角落的阴影中暴射而出。速度之快,超越了所有人的视觉捕捉。没有风声,没有杀气,只有一道凝聚到极致的闪烁着幽蓝寒芒的匕首尖锋,如同毒蛇最致命的獠牙,无声无息地刺向智真的后心。那没有骨骼遮挡,心脏所在的致命位置。时机、角度、隐匿、狠辣。

原来一同前来的还有一名萧断鸿亲传弟子,而那一首如同毒蛇般潜伏在阴影中的萧断鸿弟子,终于等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完美时机。

就在智真重伤濒死,死死抓住封不赦的剑锋,全力对抗体内剑气,心神与力量都跌至谷底,对周围感知降到最低点的刹那。

这一击,才是真正的绝杀。是萧断鸿为智真准备的、来自黑暗深处的最后索命符。

智真汗毛倒竖,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死亡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完全是无数次生死搏杀锤炼出的本能,驱动了他的身体。

在匕首及体的千钧一发之际,他抓住孤月剑锋的右手猛地发力,不顾肩胛被剑刃割裂的剧痛,强行将身体向左后方扯动。

同时,残存的金蝉护体劲应激而动,在背后凝聚成薄薄一层。

“嗤!”

幽蓝的匕首,如同热刀切黄油,瞬间撕裂了那层薄弱的护体劲。带着刺骨的阴寒与剧毒,狠狠刺入了智真的右后腰。位置险之又险地偏离了肾脏要害,但依旧深入内腑。

“噗!”

又是一口鲜血从智真口中狂喷而出。下一刻剧痛与阴寒的毒素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全身。他眼前一黑,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

“得手了!”那阴影中的刺客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一击得手,毫不恋战,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飘退,就要融入黑暗。

“贼子敢尔!”就在此时,院墙外终于响起了绣衣卫愤怒的厉喝和密集的脚步声。火把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巷口,方才那惊天动地的掌剑交击声和爆炸声,终于惊动了巡逻队。

“撤!”封不赦脸色一变,当机立断!他猛地抽回孤月剑,带出一溜血花,看也不看倒地的智真,身形一晃,己跃上墙头。

白堕捂着鲜血淋漓的咽喉,杜宗德挣扎着爬起,两人也毫不犹豫,强忍伤势,跟着封不赦翻墙而走。

那阴影中的刺客更是如同从未出现过,瞬间消失在黑暗里。

只剩下重伤昏迷、生死不知的厉九霄,以及院中两具冰冷的尸体——吕静和江黎。

数名绣衣卫精锐撞开后院门冲了进来,火把的光芒瞬间照亮了这如同修罗场般的院落。当他们看到那倒在血泊之中、月白僧袍几乎被染成暗红、气息微弱到近乎消失的年轻和尚时,无不骇然色变。

“快!救人!智真大师!!”

“封锁全城!搜捕刺客!!”

“通知柳大人!!快!!!”

绣衣卫的惊呼声、急促的脚步声、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蓉城这个血腥之夜的沉寂。而在那冰冷的地面上,智真的生命之火,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正急速地摇曳、黯淡下去。暗红的鲜血在他身下缓缓洇开,如同绽放的、绝望的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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