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园深处，赵莽独有的那间石屋内。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香料试图掩盖但依旧无法抹去的腥膻和草药苦涩的混合气味。油灯的光线昏黄摇曳，将墙上悬挂的几根沾着干涸黑血的皮鞭映照得如同狰狞的鬼爪。
赵莽像一头被困在牢笼里的野兽，焦躁地在屋内踱步，蜡黄的脸上肌肉不时抽搐。他抓起桌上的粗陶茶碗，狠狠灌了一口浑浊的凉水，又“砰”地一声砸在桌上，溅起一片水渍。
“马世忠那老狗，灵石收了，玉也拿了，事办得这般磨叽！”他眼中血丝密布，声音嘶哑，“丙七组！我要看到那三个贱种的名字钉死在丙七组！”
站在角落阴影里的张奎，脸上那道伤疤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他上前一步，低声道：“莽少，马执事既收了东西，按他的尿性，这事……八成己成了。咱们现在要做的，是确保丙七组里的‘安排’万无一失，让萧默那杂种，死得透透的！”
赵莽猛地扭头，恶狠狠的目光钉在张奎脸上：“安排？你跟我说安排？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丙七组那几个废物点心，对付普通杂役还行，萧默那杂种……”他想起那次耻辱的落败，被萧默当众压制、几乎窒息的感觉再次涌上，让他额头青筋暴起，“那杂种有古怪！力气大得不像人！恢复力也邪门！光靠丙七组那群废物，未必够！”
“不够，那就再加！”张奎三角眼中闪烁着阴狠狡诈的光芒，“莽少，咱们可以双管齐下！”
赵莽停下来，盯着他：“说！”
“丙七组原定的人手不变，那些人本就是送死的炮灰，用来消耗萧默那杂种的气力再好不过！但在这些人里，”张奎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冰冷的算计，“我们可以塞进去几个‘钉子’！”
“钉子？”
“对！”张奎从怀中摸出一张被揉皱的名单，小心翼翼地展开在油灯下，“这些都是欠下大笔赌债或得罪了咱们被捏着把柄的硬骨头。陈瘸子，炼气一层后期，修的是‘断岳刀’，路子够狠，就是前年任务伤了一条腿，欠了‘黑蝎会’五十块灵石。他儿子在咱们药铺当学徒……李拐，这小子油滑，手里那根‘毒藤鞭’在阴影里使起来防不胜防，他爹去年挖矿塌方，欠着药堂汤药费……”张奎一连点了西五个名字，“这些人，都想在小比里搏命翻身，再许以重利和威胁，让他们在混战中，不惜一切代价，拖垮甚至……废了萧默！尤其是王虎那蛮牛，要最先干掉！”
赵莽听着，蜡黄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好！就按你说的！让这群疯狗先去咬！咬不死也要咬残！那……柳芸那贱婢呢？”提到柳芸，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扭曲的恨意。
张奎嘿嘿一笑，压低声音：“柳芸？那小娘皮模样是俊，但本身没半点修为，就是个累赘！混战之中，拳脚无眼……只要萧默和王虎被打残或缠住，随便一点‘意外’，让她跌下擂台甚至‘不小心’被流矢击中，太简单了。没了那两个碍事的，莽少您事后要拿捏一个小小仆役，还不是手到擒来？”
赵莽眼中淫邪与狠厉交杂，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又烦躁地挥手：“还不够！光靠这些垃圾，老子心里不踏实！萧默那杂种透着邪性！他必须死！”
“所以，这才是关键！”张奎眼中凶光暴涨，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兴奋，“除了这些送死的钉子和炮灰，咱们还得准备一个真正的‘杀手锏’，确保万无一失，一击必杀！负责……清理残局！”
“杀手锏？”赵莽眼神一凝。
张奎凑近赵莽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报出一个名字和一段描述。赵莽听完，脸上的狂喜和残忍几乎难以抑制！
“是他？！他怎么会……？”赵莽失声道，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和巨大的惊喜！
“千真万确！”张奎用力点头，“他急需一颗‘火鳞草’救命！这草只有药园蛇窟深处才有！莽少您只要开了库房……”
赵莽猛地攥紧拳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开！现在就开！张奎，你亲自去办！不惜代价，把他给我钉死在丙七组里！我要他亲自将萧默的脑袋拧下来！”
……
与此同时，杂役区最脏乱破败的角落。
一个阴暗潮湿、散发着浓烈劣酒与呕吐物气味的窝棚里。油灯如豆，勉强照亮几张在阴影中沉默的脸。
陈瘸子佝偻着坐在一张破木条上，一柄豁口遍布的单刃长刀斜靠在脚边，刀身厚重，刃口虽钝却透着沉凝的煞气。他一条腿从小腿以下萎缩变形，裤管空荡荡地挽着。他低头着刀柄，布满风霜的脸上没有表情，但那只独眼中翻涌着疲惫、绝望与一丝狠戾交织的情绪。
对面，一个头发油腻打绺、眼珠滴溜溜转的瘦小汉子蹲在墙角，手里把玩着一根墨绿色的短鞭，鞭身布满了细密的倒刺，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芒。这是李拐。他身旁还坐着三个身材或壮硕或精悍的汉子，个个眼神凶狠，身上带着旧伤和新疤，气息彪悍却又透着底层挣扎的穷途末路感。
窝棚的破帘子被掀开，张奎带着一身药味和阴寒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个气息凶戾的手下，堵住了门口。
“几位，”张奎声音带着虚假的笑意，目光扫过几人，“都考虑得如何了？丙七组，富贵险中求！莽少说了，事成之后，你们的债，一笔勾销！每人额外奉上五十块灵石！足够你们换点像样的功法丹药！若是……”他语气陡然转冷，如同冰锥刺骨，“……若是有人退缩不前，或者临阵耍滑，嘿嘿，后果如何，不用我多说了吧？”
陈瘸子猛地抬起头，独眼死死盯着张奎，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张管事……说话算话？”
“莽少的名字，在药堂，就是招牌！”张奎傲然道。
李拐眼珠快速转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萧默那小子……有点扎手。他那兄弟王虎更是头疯牛……”
“哼！”旁边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光头壮汉猛地捶了一下地面，震得窝棚顶灰簌簌落下，“扎手？老子打断过他一条腿！再扎手，乱拳也锤死了！废了王虎，剩下那小子再邪性也翻不了天！干！”
另一个精瘦如猴的汉子眼中闪着狠光：“丙七组都是些什么货色？咱们几个豁出去，拖死他们！张管事，放心！那萧默，老子第一个招呼他！”
张奎满意地笑了，那笑容却毫无温度：“好！要的就是这股狠劲儿！记住，目标：萧默！王虎！往死里招呼！废了王虎，重点围死萧默！至于那个柳芸……”他语气带着一丝残忍的戏谑，“混战嘛，她一个弱女子，跌下擂台摔死摔残，也怨不得别人，对不对？”
窝棚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陈瘸子沉默片刻，猛地提起地上的断岳刀，浑浊的独眼里只剩下赌徒般的疯狂和死志，重重一点头。
李拐握紧了手中的毒藤鞭。
其余几人眼中也燃起了不顾一切的光芒，如同被逼入绝境的饿狼，只待一声号令，便扑上去撕咬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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