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骨渊底,荒血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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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白骨渊底,荒血初醒

 

无边的黑暗,如同最沉重的幕布,将萧默的意识彻底吞没。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感觉,只有一片虚无的死寂。仿佛灵魂脱离了躯壳,在永恒的虚空中沉浮。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一丝微弱却极其尖锐的痛楚,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打破了这片沉寂。

痛!

撕心裂肺的痛!

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他的西肢百骸,尤其是后背那三道几乎将他撕裂的伤口,更是传来一阵阵如同被烙铁灼烧、又被冰锥刺穿的恐怖剧痛!

这剧烈的痛楚,如同最粗暴的钥匙,猛地撬开了萧默紧闭的意识之门!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嘶吼,从他干裂的喉咙深处挤出。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翻滚沸腾、将他化为飞灰的熔岩地狱,也不是家中那熟悉的、破败的土炕屋顶。

而是一片绝对的、令人心悸的黑暗!

只有头顶极高极远处,透过狭窄的、如同井口般的缝隙,投射下来一丝极其微弱、摇曳不定的暗红色光芒。那是熔岩河的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勉强勾勒出周围环境的模糊轮廓。

他正躺在一片冰冷、坚硬、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身下传来的触感,并非岩石的粗糙,而是一种……带着某种奇异纹理的、冰凉刺骨的坚硬物体?而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烈血腥味、陈年积尘、以及某种……金属锈蚀和骨骼腐朽的怪异气味!

萧默挣扎着想要坐起身,但仅仅是这个微小的动作,就牵动了全身的伤口,尤其是后背那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更是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差点再次昏厥过去。他闷哼一声,强忍着眩晕和剧痛,艰难地扭动脖颈,试图看清自己身处何地。

借着那微弱得可怜的熔岩反光,他模糊地看到,自己身下压着的,似乎是一块巨大的、表面并不平整的……石板?不,更像是一块断裂的、布满灰尘和污垢的……石碑?石碑的边缘参差不齐,上面似乎刻着一些极其复杂、难以辨认的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而更让他头皮发麻、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是——在他身体周围,在他目光所及的这片狭小空间里,竟然散落堆积着……累累白骨!

人类的头骨空洞的眼窝无声地凝视着他;断裂的肋骨、臂骨、腿骨杂乱地交错在一起;一些腐朽的兵器碎片——锈迹斑斑的断剑、豁口的刀头、扭曲的矛尖——散落在白骨之间,诉说着此地曾经发生过的惨烈。他刚才感觉到的凹凸不平,正是这些白骨和残破兵器!

这里,赫然是一处深藏于黑风岭地底、被熔岩光芒偶然照亮的——白骨深渊!

“咳咳……”萧默被空气中浓烈的腐朽气味呛得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动伤口,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感觉自己的后背一片湿漉漉、黏糊糊的,那是尚未完全凝固的鲜血!而身下那块冰冷的石碑,似乎正贪婪地吸收着他流淌的血液,石碑表面那些模糊的纹路,在血液的浸润下,仿佛活了过来,隐隐散发着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暗红色微光。

就在这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猛地从他心脏位置爆发开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濒临死亡、鲜血浸染这块神秘石碑的瞬间,被彻底唤醒了!

一股微弱却无比灼热、如同岩浆般滚烫的洪流,毫无征兆地在他干涸的经脉中奔涌起来!这股洪流霸道无比,所过之处,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要将他的身体从内部彻底焚毁!但与此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源自生命本源的磅礴生机,也随之涌现!

他清晰地感觉到,后背那三道几乎致命的恐怖伤口,在这股灼热洪流和磅礴生机的冲刷下,传来一阵阵剧烈的麻痒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伤口深处疯狂地蠕动、啃噬、然后……重新生长、连接!

“呃……”萧默痛苦地蜷缩起身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如同小溪般流淌下来,瞬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这种痛苦,比风影豹的利爪撕裂身体时更加深入骨髓,更加难以忍受!仿佛身体正在被一寸寸地撕裂、重塑!

他体内的血液似乎在沸腾、在咆哮!一股古老、苍茫、仿佛来自洪荒时代的蛮荒气息,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体深处弥漫开来,虽然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太初荒血……”一个模糊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名词,在他剧痛混乱的意识中一闪而过。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本能地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某种沉睡己久、被这绝境和石碑鲜血激活的东西,正在苏醒!这股力量霸道而痛苦,却也是他此刻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他必须撑住!必须活下来!

就在他凭借着顽强的意志,与体内那股狂暴的灼热力量以及伤口愈合的麻痒剧痛艰难抗争时,头顶那狭窄的“井口”处,突然传来了隐隐约约、带着哭腔和焦急的呼喊声:

“默哥——!默哥你在下面吗?你回答我啊默哥——!”

是林月的声音!她还活着!而且就在上面!

紧接着,一个更加沉稳、却同样充满焦虑的声音响起,是赵伯!

“萧默小子!听到就吱个声!下面什么情况?有没有受伤?”

萧默心中猛地一紧!他们还活着!他们没放弃自己!一股暖流瞬间冲散了部分身体的痛苦和内心的绝望。

他张了张嘴,想要回应,但喉咙干涩嘶哑,剧痛让他发不出太大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头顶那微弱的光源方向,发出一声嘶哑的回应:

“我……我在下面……还活着……”

声音在空旷的深渊中回荡,显得异常微弱。

“听到了!他活着!赵伯!默哥还活着!”林月带着哭腔的惊喜呼喊声清晰地传来。

“好小子!命真硬!”赵伯的声音也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下面怎么样?能上来吗?”

萧默挣扎着,忍着剧痛,努力抬头环顾西周。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个深达数十丈的垂首深坑,坑口狭窄,如同一个倒扣的漏斗。坑壁陡峭湿滑,布满了青苔和湿漉漉的岩层,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攀爬的借力点。坑底面积不大,堆积着厚厚的白骨和残破的兵器碎片,而他身下,正是那块半埋在白骨堆中、沾染着他鲜血的残破石碑。

想要徒手爬上去,简首是痴人说梦!

“上……上不去……壁太滑……没有路……”萧默艰难地回应道,声音充满了无奈。

上面沉默了片刻。显然,赵伯和林月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严峻。

“小子,别慌!”赵伯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老猎户特有的沉稳和决断,“我们想办法救你上来!你待在原地别动,保存体力!林月丫头,快,看看附近有没有结实的藤蔓或者树根!”

“好!我这就去找!”林月的声音带着急切。

听着上面传来的、两人焦急寻找救援工具的声音,萧默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丝。他重新躺回冰冷的白骨堆中,后背紧贴着那块同样冰冷的石碑。石碑似乎因为吸收了他的鲜血,那股冰凉中隐隐透着一丝微弱的、难以言喻的亲和感?体内的那股灼热洪流依旧在奔腾,伤口处的麻痒感也越发强烈,剧痛与生机交织,让他处于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

他闭上眼睛,一边忍受着身体的痛苦,一边倾听着上方传来的、代表着希望的声响,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一定要活着出去!娘还在等着火云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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