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大陆北隅,云州。
青牛镇,这个偏居一隅、常年笼罩在贫瘠与风霜中的山镇,今日却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喧嚣。十年一度的连云宗“开山门”,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沉寂的死水,激起了滔天巨浪。
天刚蒙蒙亮,镇中心那方平日里用来晒谷、偶尔聚集些闲汉的破败土坪,己是人山人海。男女老少,拖家带口,从十里八乡汇聚而来。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尘土味,以及一种名为“希望”的、近乎狂热的躁动。
人群如同潮水般涌动,目光却齐刷刷地聚焦在土坪中央临时搭建起的一座简陋高台。高台不过丈许见方,铺着半新不旧的青布,显得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然而,真正让所有人屏息凝神、心生敬畏的,是此刻高台上方,那两道凌空悬浮的身影!
那是连云宗的仙师!
一男一女,皆身着月白色云纹道袍,衣袂无风自动,猎猎作响。男子约莫三十许,面容清癯,背负一柄古朴长剑,剑鞘隐有流光闪烁。女子稍显年轻,容颜清丽,气质清冷,腰间悬着一枚碧色玉佩,散发着温润光泽。两人足下并无飞剑,却稳稳立于离地数尺的虚空之中,周身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淡青色光晕,隔绝了尘世的喧嚣与尘埃。
御空而行!真正的仙家手段!
“仙师!是仙师啊!”
“快看!他们飞在天上!”
“娘,我长大了也要像仙师一样飞!”
人群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惊呼和议论,无数道目光充满了敬畏、羡慕、乃至一丝卑微的祈求。对于这些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凡人而言,修真者便是云端之上的存在,是改变命运、甚至长生不老的唯一希望!
萧默挤在人群的边缘,单薄的粗布麻衣早己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身上。他身形挺拔,虽只有十六岁,却因常年劳作和山林磨砺,显得比同龄人更加结实。此刻,他紧抿着嘴唇,一双深邃的眼眸透过攒动的人头,死死盯着高台上那两位如同谪仙般的身影,眼神复杂难明。
有震撼,有向往,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压力和……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的目光扫过高台下方,那里摆放着一张长桌,桌上放着一块人头大小、通体晶莹剔透的“测灵石”,旁边还立着一面等人高的铜镜,镜面光滑如水,却无任何倒影,显得颇为奇异。他知道,那就是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测试工具。
“默儿……”一个虚弱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萧默连忙收回目光,低头看向身边。母亲柳氏靠在一张破旧的竹椅上,脸色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嘴唇微微发紫,气息微弱。她身上裹着家里最厚实的一件旧棉袄,却依旧在清晨的寒风中微微发抖。半个月前,萧默九死一生从黑风岭带回的那株百年火云芝,虽暂时稳住了她的寒毒,但本源亏损太过严重,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她的眼神浑浊,却努力地看向高台方向,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期盼和担忧。
“娘,您感觉怎么样?冷吗?”萧默蹲下身,将一件更破旧但洗得发白的单衣披在母亲腿上。
“不……不冷……”柳氏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枯瘦的手轻轻拍了拍萧默的手背,“娘……没事……默儿……你……你去吧……别管娘……”
“哥,仙师好厉害啊!”年仅八岁的妹妹萧雨,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辫,依偎在母亲身边,小脸上满是兴奋和好奇,指着天上的仙师,眼睛亮晶晶的。
五岁的弟弟萧石则紧紧抓着萧默的衣角,小脸上带着一丝怯生生的紧张,小声问道:“哥,仙师……能治好娘的病吗?”
萧默的心猛地一揪。能吗?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凡俗的郎中己经束手无策,那株火云芝也只能吊命。想要根治母亲的本源亏损,唯有真正的仙家灵丹!而获取仙丹的唯一途径,就是踏入仙门!
可踏入仙门,谈何容易?灵根资质,如同天堑,横亘在凡人与修士之间。青牛镇十年开山门一次,每次能通过测试、被收入门墙的,不过寥寥数人,甚至有时一个都没有!
更让萧默心头沉重如山的,是那笔沉重的债务。为了购买那株火云芝,他不仅耗尽了家中所有积蓄,还向镇上的富户“陈扒皮”借了十块下品灵石!十块下品灵石!对于他们这样的赤贫之家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陈扒皮只给了半年期限,利息高得吓人。半年后若还不上,后果不堪设想——卖房卖地,甚至……卖身为奴!
这笔债务,像一条无形的毒蛇,缠绕在萧默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他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
“小雨,石头,照顾好娘。”萧默深吸一口气,将弟妹的手轻轻放在母亲膝上,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哥去试试。万一……万一哥能拜入仙门,就能找到仙丹治好娘的病,也能还清家里的债!”
柳氏看着儿子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和更深的担忧。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倔强、重情,为了这个家,可以豁出性命。可仙门……那是什么地方?她不敢想。
就在这时,高台上那位背负长剑的男仙师,目光如电般扫过下方喧闹的人群,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如同洪钟大吕,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肃静!”
“连云宗开山门,测试灵根,选拔有缘弟子!凡年龄在八岁至二十岁之间者,皆可上前测试!无关人等,退后十步!”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如同被掐住了脖子。随即,符合年龄的少年少女们,在家人或期盼、或紧张、或祈祷的目光中,开始忐忑不安地向前挪动。
测试开始了。
一个接一个的少年少女走上高台,将手按在那块晶莹的测灵石上。大多数时候,测灵石毫无反应,或者只有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光芒闪烁,引来台下阵阵失望的叹息和台上执事弟子冷漠的宣判:“无灵根,下一个!”
偶尔,测灵石会亮起微弱的光芒,或红(火)、或蓝(水)、或黄(土),光芒虽弱,却足以让台下爆发出惊喜的欢呼和羡慕的目光。执事弟子则会根据光芒的强弱和纯度,宣布:“下品杂灵根,可入外门为杂役弟子!” 或是“中品杂灵根,可入外门为记名弟子!”
每当这时,被选中的少年少女和他们的家人便会喜极而泣,仿佛一步登天。
萧默默默地排在队伍的中后段,看着前方几家欢喜几家愁的场景,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灵根,但他别无选择!为了娘亲,为了弟妹,为了还清那笔足以压垮整个家庭的债务,他必须去试!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渐渐升高,晒得人头皮发烫。通过测试者寥寥无几,更多的是一张张失魂落魄、黯然离去的面孔。
终于,轮到了萧默。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紧张和翻腾的思绪,迈步走上高台。脚下是粗糙的木板,前方是那两位高高在上、气息渊深的仙师,以及那块决定命运的测灵石。
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漠然,也有……来自台下陈扒皮那肥胖身影投来的、带着审视和算计的冰冷目光。
萧默走到测灵石前,伸出右手,缓缓按在了那冰凉光滑的石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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