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是凝固的血胶。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混合着铁锈、腐肉甜腥、污雪冰寒，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如同星辰尘埃被点燃的、冰冷狂暴的奇异焦香。棚屋内昏暗如墓，惨淡光线艰难穿透污浊，在溅满暗红血斑的柜台和污秽地面投下扭曲光斑。寒意刺骨，每一次呼吸都带起冰晶白雾，肺腑深处灼痛如炭火未熄。
萧默蜷缩柜台后最深幽暗。背靠冰冷锈壁，赤裸上身覆薄冰血痂，新伤旧创如龟裂焦土。他剧喘，每一次吸气都如吞烧红炭块，牵扯内腑龟裂剧痛和左臂骨裂酸麻。喉头血腥上涌，强咽下。棚屋死寂，唯角落那口半人高、锈迹斑斑的铁皮柜，内里传来微弱、如同厚布捂嘴的沉闷呜咽和抓挠声。粘稠暗红血滴从柜门缝隙渗出，“啪嗒”滴落污地。
血柜。塞着两条黑蛇帮活牲口。是他们用血肉哀嚎，暂时堵住了豺狼獠牙。
但堵不住下一次。疤头熊逃了。黑蛇帮的报复，必是雷霆。炼气后期？甚至筑基？这破棚，这血柜，挡不住。
他缓缓抬头。污血板结的脸上，线条冷硬如刀削。冰冷眼如淬火寒星，穿透昏暗，死死钉门外污浊风雪巷。目光深处，疲惫、剧痛、枯竭交织，却无退缩，唯深渊冰寒与…一丝对生路的疯狂渴求。
目光收回。落门槛内侧。冰冷污地上，静静躺着一块油腻陈旧、刻模糊鬼符的木牌——“西三坊巡夜”腰牌。旁有三颗沾油污汗渍的下品灵晶碎片。
周瞎子留下的“生路”。贿赂城卫小吏王老六。五十颗下品灵晶。买今夜子时前“睁只眼闭只眼”。
五十颗。天堑。他兽皮囊空瘪如皱皮。唯余两张劣质爆炎符，边缘毛糙符纹暗红。疗伤停滞。炼体无望。阵盘研究镜花水月。如锁毒铁壳困兽，油尽灯枯。
目光移柜台角落。半块巴掌大、通体幽暗、覆厚污垢铜锈的金属残片——古阵盘（残）。旁摊那本破旧发黄、散浓霉味的《基础阵解》。
石碑悸动犹在。阵盘秘密如深渊迷雾。但此刻，换不来半颗灵晶。
又看向那口渗血呜咽的铁皮柜。里面两条命…或能榨油？风险太大。黑蛇帮如疯狗，杀小引老。
最后，目光钉门外风雪巷。垃圾堆。阿土刨食处。
五十颗…如山。
棚外寒风呜咽。卷污雪。
棚内死寂。唯血滴“啪嗒”，如催命鼓。
萧默闭目。心神沉识海。混沌道体残力如濒死凶兽，艰难撕扯、吞噬体内残存地火煞气、瘴毒残余、符墨反噬乱能。剧痛如潮冲击残志。劣“废料”带狂暴杂质，如跗骨蛆，蚀道体。
时间在剧痛枯寂中缓流。每一息如世纪。
不知多久。也许半炷香。
他睁眼。污血脸上无表情。唯眼冰冷深邃，如淬火寒星，穿透昏暗，再钉门槛内侧油腻腰牌。
嘴角极缓扯动。一无声、浸透冰冷与破釜沉舟决绝的弧度。
伸焦黑剧痛骨微扭右手。动因痛僵，却稳如磐石。五指箕张，极缓却异常坚定，抓向地上油腻腰牌。
入手冰凉油腻。汗臭油污混底层官衙冰冷刻板气。
死攥腰牌。粗糙木牌缘硌掌心焦黑伤口，带阵阵刺痛。浑不在意。
目光移门外污浊风雪巷。瞳孔深处幽光闪，如深渊寒潭投石，涟漪扩。
一线生机。一条…浸透污血肮脏规则的…生路。
嘴角冰冷弧度深。
他未立动。反缓缓低头。冰冷目光落柜台角落那半块幽暗阵盘残片。
一线生机需五十灵晶。他身无长物。唯此残片，或可一搏。但参悟阵盘需神识灵力，他此刻如枯井，神识透支，灵力枯竭，强参无异找死。
然…别无选择。
他缓缓伸右手。焦黑骨节微扭五指，极缓、极慎，如触毒蛇，拈起那半块冰冷沉重阵盘残片。
入手刹那！
嗡——！！！
沉寂紧贴胸膛的黑色石碑，毫无征兆猛震！一股浩瀚、冰冷、如同亘古星辰意志苏醒般的磅礴波动，轰然自石碑深处爆发！透过皮肉，狠狠撞入萧默识海！
剧痛！撕裂灵魂剧痛！识海如被投入沸腾星海！无数破碎、扭曲、闪烁幽蓝星光的符文、阵图轨迹、空间节点坐标…如同决堤天河，疯狂冲击意识！远超之前！信息更庞大、更古老、更玄奥！如同宇宙初开的混沌风暴！
“呃啊——！”萧默闷哼！七窍瞬间渗细密血珠！眼球血丝密布欲裂！识海如被亿万烧红钢针反复穿刺！剧痛欲裂！混沌道体本能运转至极限！皮肤下玄墨纹爆刺目幽光！吞噬镇压之力疯撕扯狂暴信息流！
僵持！如怒海扁舟！意识即将被彻底撕碎湮灭！
就在此刻！
异变再生！
手中那半块幽暗阵盘残片，受石碑浩瀚星辰意志冲击，猛地剧震！覆盖厚污垢铜锈簌簌剥落！露出下面深邃如凝固夜空般的幽蓝金属本体！本体表面，那些几乎被岁月磨平的细微刻痕，骤然亮起！如同被点燃的星轨！无数道极其细微、闪烁着幽蓝星光的线条瞬间浮现、交织、蔓延！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浩瀚、如同星河倒灌般的古老阵法信息流，混合着精纯凝练的空间稳固本源之力，顺着掌心，疯狂涌入萧默体内！首冲识海！
两股洪流！石碑的星辰意志洪流！阵盘的空间阵法洪流！在萧默濒临崩溃的识海中，轰然对撞！
轰——！！！
如同两颗星辰在狭小空间内疯狂碰撞、湮灭、融合！剧痛！难以言喻剧痛！神识如被投入熔炉反复煅打！又似被亿万冰锥穿刺！萧默身体剧颤！鲜血混涎水狂涌！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在崩溃边缘疯狂摇摆！
混沌道体之力被彻底引爆！皮肤下玄墨纹幽光暴涨！吞噬镇压之力不再被动承受，而是主动出击！如同最高明的宇宙熔炉和最冷酷的法则掌控者！
它疯狂撕扯、吞噬着石碑浩瀚混乱的星辰意志洪流！剥离其中狂暴、毁灭的“杂质”，只留下最精纯、最本源的星辰推演之力！
它同时撕扯、吞噬着阵盘涌入的古老空间阵法洪流！将其如同投入熔炉的矿石，强行磨碎、熔融！剥离其中冲突、破碎的“碎片”，只留下最核心、最本源的“空间稳固”与“能量轨迹”特性！
然后！它将这两股被提纯、驯服的能量——精纯星辰推演之力与空间阵法本源——如同最高明的宇宙工匠，以自身混沌本源为引，强行糅合、熔炼！
嗡——！！！
识海深处！如同宇宙奇点爆炸！混乱星云在无形伟力下疯狂坍缩、旋转！无数细微、闪冰冷光泽的符文虚影（空间节点）、阵图轨迹（能量回路）、扭曲裂痕（空间褶皱）…如同被无形引力拉扯的星辰碎片，在混沌熔炉中狂撞、交融、湮灭、重生！
每一次碰撞湮灭，都带神识撕裂剧痛！每一次交融重生，都伴拨云见日般的、对空间阵法本源的深刻明悟！剧痛与领悟交织！如最残酷锻打和最精妙雕琢！
尤其！当那糅合后的能量洪流冲刷过阵盘残片内部一道极其细微、几乎断裂的、如同闪电撕裂星空的扭曲刻痕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明悟，如同黑暗中的灯塔，骤然在萧默识海亮起！
反震！ 非硬抗！非疏导！而是…逆转！ 借力打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那扭曲刻痕深处！残留着一丝微弱、却精纯无比的空间扭曲本源！它非防御！而是…陷阱！如同最高明的猎人，在能量轨迹上预设的、带着倒刺的捕兽夹！当外力冲击，触动核心节点，此纹路便瞬间激活！引动空间扭曲之力，将冲击能量强行偏转、压缩、叠加…最终以更狂暴之势，原路反噬而回！
反震阵纹！ 虽残缺！却蕴含着空间阵法中极其高深、阴狠的“借力反杀”之道！
嗡！
明悟如醍醐灌顶！识海中狂暴的信息流瞬间平息！那道残缺的、如同闪电撕裂星空的扭曲阵纹，在糅合后的星辰推演之力照耀下，变得无比清晰、深刻！其结构、节点、能量流转轨迹…如同烙印，死死刻入萧默灵魂深处！
代价！神识透支如同被彻底抽干！剧痛如潮水退去，留下无边空虚和撕裂后的麻木。萧默浑身被冷汗（瞬间冻结）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的尸体。他缓缓低头，看向掌心那半块阵盘残片。
残片幽蓝光泽黯淡。表面那道被“点亮”的扭曲闪电刻痕，也重归沉寂。但萧默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猛地抬头！冰冷目光如电，穿透昏暗，死死钉在门口那口不断渗血呜咽的铁皮柜上！又缓缓移向门外污浊风雪巷！
嘴角极其缓慢地、扯动了一下。一个无声的、带着无尽疲惫和一丝冰冷掌控的弧度。
一线生机…或许…不用五十颗灵晶了。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cggda0-253.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