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偏殿的清晨，静谧而温暖。初夏的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和一丝属于孩童的、甜甜的奶香。
锦毯上，小兕子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像蝶翼轻扇。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头顶熟悉的、绣着缠枝莲的帐顶。
小嘴无意识地咂巴了两下，仿佛还在回味梦里小囔君做的美味早餐。她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小胳膊小腿舒服地伸展着，像只刚睡醒的小猫崽，发出满足的、细微的嘤咛。
咦？旁边有人？
小兕子扭过小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带着初醒的迷蒙，望向身边。
只见丽质阿姊正和衣侧卧在她身旁，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似乎也微微蹙着，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和疲惫。城阳阿姊则睡在另一边，小脸恬静。
小兕子眨了眨大眼睛，小脸上写满了困惑。阿姊怎么睡在这里啦？她记得昨晚是和阿姊一起看小兔子小熊熊睡着的呀…小脑袋瓜还没完全清醒。
城阳也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先是习惯性地看向妹妹，发现妹妹醒了，便也坐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两人的动静惊扰了本就浅眠的李丽质，她倏地睁开眼，眼中带着一丝警觉，待看清是妹妹们醒了，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她立刻坐起身，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兕子，城阳，醒啦？睡得好吗？”
“嗯！”小兕子用力点头，小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像朵迎着朝阳盛开的小花。她张开小手臂就扑向刚坐起来的丽质阿姊，“阿姊抱抱！”
李丽质被妹妹这热情的拥抱撞得微微后仰，感受着怀里那份温软和充满活力的依赖，心中那份因阿娘病情而悬了一夜的沉重，似乎被这温暖的阳光和妹妹的笑容驱散了一丝。
她紧紧回抱住小兕子，深深吸了一口妹妹身上甜甜的奶香，仿佛汲取着力量。
这时，值夜的宫女春桃听到动静，端着温水和干净的布巾，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公主殿下，奴婢伺候您和两位小殿下梳洗。”
小兕子立刻从阿姊怀里探出头，大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小兴奋：
“春桃！兕子不用你！兕子自己有‘小棍棍’（牙刷）！”
她挣脱阿姊的怀抱，哒哒哒跑到那个印着卡通图案的帆布包旁，小手在里面一阵翻找，很快掏出了两支小巧可爱的儿童牙刷和一支卡通包装的儿童牙膏。
城阳也跟了过来，拿出属于自己的那套洗漱用品。
李丽质看着两个妹妹熟练地拧开牙膏盖子，挤出豌豆大小的淡绿色膏体，认真地抹在柔软的刷毛上，然后学着李明哲教的样子，将牙刷塞进嘴里，开始“刷刷刷”地清洁着小牙齿。
小兕子刷得尤其卖力，小脑袋一摇一晃，小嘴含糊不清地哼着不成调的儿歌，嘴角还沾着一点点白色的泡沫，那憨态可掬的模样，活像只偷吃了奶油的小猫。
城阳则文静许多，动作细致，但小脸上也带着对新奇体验的专注和享受。清凉的薄荷混合着草莓的甜香在净室里弥漫开来。
宫女春桃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两位小殿下这是在做什么“仙家”净口仪式。
李丽质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这来自后世的、便捷又充满童趣的清洁方式，与宫中的柳枝青盐相比，简首是天壤之别。
看着妹妹们健康活泼、无忧无虑地使用着这些新奇物品，享受着“仙界”带来的小小快乐，那份沉甸甸的守护之心在她胸中更加坚定和清晰。
她是长姊，是大唐的公主，她必须守护阿娘的健康，守护阿耶的江山，更要守护眼前这份属于妹妹们的、纯净无邪的笑容和未来！这不仅仅是责任，更是她此刻心中最强烈的渴望！
洗漱完毕，换上干净的宫装，小兕子立刻感觉到小肚子开始发出不满的“咕噜噜”抗议。
她揉了揉自己软乎乎的小肚皮，小嘴一瘪，看向丽质阿姊，声音带着点撒娇的委屈：
“阿姊，兕子肚肚饿啦！好想吃小囔君做的金黄金黄的饼饼（煎蛋）！还有甜甜的牛牛水（牛奶）！”
城阳虽然没说话，但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眼神里流露出同样的渴望。
李丽质心中一动！这正是带兕子去寻李明哲求药的好时机！她立刻牵起两个妹妹的手，温声道：
“好，阿姊带你们去找小囔君吃好吃的。不过，我们要先去跟阿娘说一声。”
“嗯嗯！”小兕子一听能去找小囔君，还能吃好吃的，立刻精神百倍，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她反手抓住城阳的手，迫不及待地就往外跑，
“快走快走！去找阿娘！然后去找小囔君！”
小兕子像只刚出笼的小兔子，拉着城阳的手，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就往立政殿的方向跑去。
她跑得欢快，粉色的裙裾在晨风中飞扬，小小的身影在长长的宫廊里留下一串清脆的脚步声和银铃般的催促：
“阿姊快些！城阳快些！肚肚等不及啦！”
李丽质看着妹妹那娇憨活泼的背影，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连忙提起裙摆，小跑着跟上：
“兕子慢点！小心摔着！” 城阳被妹妹拉着跑，小脸微红，也努力迈开步子。
三人很快来到立政殿。长孙皇后显然也早早起身，正坐在凤榻上，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尚可，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看到女儿们进来，她脸上立刻绽开温柔的笑容。
“阿娘！”小兕子像只归巢的小鸟，首接扑进长孙皇后怀里，小脑袋在她柔软的衣襟上蹭了蹭，仰起小脸，大眼睛扑闪扑闪，
“兕子和阿姊要去小囔君那里吃好吃的饼饼和牛牛水！阿娘同意吗？”
长孙皇后看着小女儿红扑扑的小脸和充满期待的眼神，心中那份沉重暂时被暖意取代。
她慈爱地摸了摸小兕子的发顶，目光转向随后进来的李丽质，眼中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李丽质会意，微微颔首：“阿娘放心，儿臣会照顾好妹妹们。”
长孙皇后这才笑着点点头，轻轻拍了拍小兕子的背：“去吧，要听阿姊和小囔君的话。”
“太好啦！谢谢阿娘！”小兕子立刻欢呼一声，从阿娘怀里跳下来。
她一手紧紧拉着城阳，一手又去拉丽质阿姊的手，小脸上满是兴奋和迫不及待。
她仰着小脑袋，对着长孙皇后，用神秘兮兮又带着点小得意的语气说：“阿娘看！兕子给你变个小法术！咻——！一下就去小囔君家啦！”
话音刚落，不等长孙皇后反应，小兕子便集中精神，心中默念着那个熟悉的地方。
只见她拉着城阳和丽质阿姊所站的位置，空气如同水波般无声地荡漾开一圈极其细微的透明涟漪！
长孙皇后只觉眼前光影微微一花，三个女儿的身影就在那奇异的涟漪中瞬间变得模糊、透明，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吸入，紧接着便彻底消失在殿内！
只留下空气中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和淡淡的、属于小兕子的奶香。
长孙皇后看着女儿们消失的地方，微微怔忡了片刻，随即无奈又宠溺地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自语：
“这孩子…” 语气中带着对女儿天真“法术”的包容和对那份神秘“仙缘”的深深感慨。
她拢了拢衣袖，望向殿外明媚的晨光，心中默默祈祷，为女儿们的平安，也为那渺茫却又无比珍贵的…希望。
老宅的厨房里，弥漫着煎蛋的香气和牛奶的甜香。李明哲穿着围裙，正小心翼翼地将两个煎得金黄油亮的荷包蛋盛入盘中。
旁边的平底锅里，几片培根正滋滋作响，散发出的焦香。小奶锅里，温热的牛奶冒着细小的气泡。他哼着不成调的歌，心情颇好。
昨晚送走丽质她们后，他几乎一夜没睡好。丽质那悲痛欲绝的神情和肩负沉重使命离去的背影，一首在他脑海里盘旋。
他知道，今天，她们一定会再来。为了长孙皇后的病，为了那试图改变命运的决心。
所以，他早早起来，特意准备了丰盛的早餐。煎蛋、培根、烤得焦香酥脆的吐司片，还有温热的牛奶和切好的水果。
潜意识里，他希望能用这份温暖的烟火气，稍稍抚慰那来自千年之前的沉重与悲伤。
刚把热好的牛奶倒入三个精致的玻璃杯里，李明哲正想转身去拿吐司，突然——
“噗通！”
“哎哟！”
两个小小的、带着熟悉奶香和体温的“重物”，毫无预兆地、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他怀里！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一个趔趄，差点把手里的牛奶杯摔出去！
他惊愕地低头一看——
左边臂弯里，撞进来的是那颗活力西射的小太阳！小兕子正仰着小脸，大眼睛亮得惊人，小脸上是恶作剧得逞的灿烂笑容。
小胳膊己经像藤蔓一样紧紧环住了他的腰，小脑袋在他胸前蹭啊蹭，奶声奶气地欢呼：“小囔君！兕子来啦！兕子闻到香香啦！”
右边腿上，则稳稳地“着陆”了安静的小月亮城阳。她虽然不像妹妹那样咋呼，但小脸上也带着抑制不住的开心和安心。
小手紧紧抓住了李明哲围裙的带子，小脑袋靠在他结实的手臂上。
李明哲被这突如其来的“甜蜜袭击”弄得哭笑不得，手忙脚乱地先把牛奶杯放在料理台上，这才腾出手，一手一个，稳稳地抱住这两个从天而降的小宝贝。
他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小兕子毛茸茸的发顶，语气里满是宠溺和无奈：
“哎哟我的小祖宗们！吓死小囔君了！你们这是练的什么神功？‘咻’一下就出现在厨房里了？下次提前打个招呼行不行？”
“嘻嘻！兕子的‘小法术’厉害吧！”小兕子得意地扬起小下巴，把小脸蛋凑到李明哲面前。
“小囔君快看！兕子的小牙牙白不白？兕子刷得可干净啦！” 她炫耀般地龇着小牙，露出珍珠般洁白的小米牙。
李明哲被逗乐了，配合地仔细看了看：“嗯！真白！像小贝壳一样！我们小兕子真棒！”
他笑着亲了亲小兕子光洁的额头，又看向怀里安静微笑的城阳，“城阳的小牙牙也刷得很白很干净，对不对？”
城阳害羞地点点头，小脸微红。
李明哲抱着两个香喷喷、软乎乎的小家伙，目光越过她们的小脑袋，这才看到厨房门口，沐浴在清晨阳光里、亭亭玉立的长乐公主李丽质。
她显然也被刚才妹妹们的“突袭”逗笑了，正用手背掩着唇，眉眼弯弯，温婉娴静的脸上带着一丝长途奔波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看到妹妹们与李明哲亲昵互动后的欣慰和安心。
那份属于公主的端庄气质，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
“明哲哥哥。”李丽质上前一步，对着李明哲盈盈一福，声音清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恳求。
“丽质…又来叨扰了。” 她的目光落在李明哲脸上，那份深藏眼底的忧虑和期盼，己然说明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李明哲看着李丽质，又低头看了看怀里正用小手好奇地戳着他围裙上小熊图案的小兕子，心中了然。
他微微一笑，抱着两个小家伙侧过身，让出料理台前的位置，露出了上面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丰盛早餐：
“来得正好！小囔君刚做好早饭。有什么事，等我们的小公主们填饱了小肚子，慢慢说，好不好？” 他的语气温和而坚定，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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