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晨光穿透祠堂窗棂时,沈谧然的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他靠在布满裂痕的祭台上,指尖划过千机表的表盘,表盘的温度正一点点回落,却仍残留着吸收怨念时的灼痛感。祠堂里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混合着福尔马林挥发后的刺鼻气息,地上的黑色粘液在晨光中冒着细小的气泡,像某种生物在呼吸。
宋明渊正用破怨镰的刀尖挑起那支从【白大褂】手中掉落的钢笔。笔杆是深棕色的,表面刻着细密的齿轮纹路,纹路里卡着暗红色的碎屑——凑近看能发现,那是干涸的血液,血红细胞里还缠着极细的银色丝线,和矿脉心脏的血管丝一模一样。
“陆景明在笔杆里藏了共振装置。”宋明渊用刀尖轻轻撬开笔帽,里面露出一卷被透明薄膜包裹的丝线,丝线的末端粘着半张泛黄的纸条,纸条边缘有烧焦的痕迹,像是从某本日记上撕下来的,“这字迹和时间原点地下室的实验日志一致,是他亲手写的。”
沈谧然接过纸条,指尖刚触到纸面,千机表突然发出“嗡”的共鸣。表盘投射出的影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1943年的实验室,年轻的陆景明正将一卷银色丝线缠在钟楼模型的钟摆上,丝线的另一端连接着一个青铜鼎微缩模型,模型底座刻着“饥荒山村”西个字。他对着模型喃喃自语:“只要契约生效,739号就会主动走向钟摆岛,到时候……”
影像突然中断,像是被人为掐断。
“他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沈谧然捏紧纸条,上面的“钟摆”二字被指腹蹭得发毛,“饥荒山村的契约不是终点,是引导我们去钟摆岛的路标。”
祠堂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是正常世界里麻雀的叫声。沈谧然扶着祭台站起身,走到门口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
血色的雾气己经散尽,露出青灰色的瓦顶和夯实的泥土路。村口的老槐树抽出了嫩绿的新芽,芽尖上挂着露珠,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的光。十几个稻草人依旧立在树下,但身上的破布己经变得干净,不再渗出暗红色的液体,眼睛里的黑洞被新的稻草填满,远远望去,像一群安静的守卫。
“怨念浓度降到8%了。”宋明渊的终端弹出环境检测报告,“比游戏大厅的基准值还低,像是被彻底净化了。”
沈谧然的目光落在村西的方向。乱葬岗的土堆上,不知何时长出了一片白色的花,花海中央的石碑在晨光中闪着微光,碑上的“73-1”编号旁边,多了一行新刻的字:“爷爷,我找到回家的路了。”
“是【稻草人】的执念。”他突然明白,“他用最后的力量净化了这里的怨念,也算是完成了对73号矿工的承诺。”
隐藏的幸存者与73号的遗物
两人沿着主街往村长家走,路过磨坊时,石磨的凹槽里积着一层灰白色的粉末,是被净化的食骨虫残骸。磨坊墙角的草堆里,露出一角洗得发白的矿工服,衣服口袋里装着半块干粮,干粮上咬痕整齐,像是不久前还有人吃过。
“有人活下来了。”宋明渊捡起矿工服,衣服的肘部打着补丁,补丁的针脚和73号矿工虚影穿的那件一模一样,“是73号的后人?”
村长家的院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声响,惊起几只停在墙头的麻雀。院子里的黑色泥土己经变成正常的褐色,泥土里的骨头嫩芽上顶着淡紫色的花苞,花苞的形状像极了千机表的齿轮。
地窖的入口敞开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沈谧然走下去,发现皮肤墙纸己经全部剥落,露出后面的砖石墙,墙上的“饥荒实录”多了一行用鲜血写的字:“第七十三年,契约终。”血字的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布偶,布偶的肚子里塞着几页日记纸。
是73号矿工的日记。
“……1943年春,他们带走了阿禾(注:73号矿工的妻子),说她是第73个祭品。我藏在乱葬岗的土堆里,看着他们把她的心脏挖出来,塞进青铜鼎……”
“……陆景明说,只要我帮他看管矿脉,就还我儿子。我知道他在骗我,但我没有选择……”
“……儿子的骨头被做成了稻草人,就挂在祠堂的横梁上。我偷偷藏了一块指骨,串成手链,这样他就不会孤单……”
最后一页画着一个潦草的地图,地图上标着三个点:煤矿血洞、饥荒山村祠堂、钟摆岛钟楼,三个点用红色的丝线连在一起,形成一个三角形。
“原来三个副本是连通的。”宋明渊的指尖划过地图上的钟楼,“陆景明在构建一个巨大的怨念网络,每个副本都是网络的节点。”
地窖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院子里走动。沈谧然和宋明渊对视一眼,握紧武器冲出去,却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蹲在骨头嫩芽旁,正用手指轻轻抚摸花苞。
是那个塞给沈谧然艾草叶的小女孩。
她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矿工服,袖口和裤脚都卷着,露出的脚踝上有一圈淡红色的印记,印记的纹路和饿鬼指甲的纹路完全吻合。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眼睛是清澈的黑色,不像被怨念污染的样子。
“你怎么没走?”沈谧然放下破怨镰,注意到她怀里的布偶换了新的棉花,肚子上缝着一块千机表形状的补丁。
女孩举起布偶,布偶的肚子裂开一道缝,里面掉出一卷用丝线绣的地图。地图的材质是某种动物的皮肤,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着一个岛屿,岛屿中央有一座钟楼,钟楼的钟摆上拴着半块千机表碎片。
“妈妈说,拿着这个找你,就能找到爸爸。”女孩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心上,“她说爸爸在钟摆岛等我们,那里没有饿鬼,也没有祭品。”
沈谧然的千机表突然指向女孩的脚踝,表盘投射出一段快闪的影像:73号矿工的妻子阿禾被绑在青铜鼎前,她的手悄悄将一个布偶塞进旁边的稻草堆,布偶里藏着刚生下的婴儿——正是眼前的女孩。
“你是……73号矿工的孙女?”
女孩的眼睛突然变得空洞,像被抽走了灵魂,嘴角却维持着微笑的弧度,机械地重复:“妈妈是第73个祭品,爸爸是73号矿工,我是73号的希望……”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皮肤化作无数光粒,光粒中,那卷地图和日记自动飞到沈谧然手中。地图上的岛屿图案突然亮起,与千机表上新副本的图标完全重合,图标下方的文字缓缓浮现:《钟摆岛:灵魂燃料厂》。
【系统提示:触发隐藏结局“血脉的救赎”,综合评级提升至SSS+,解锁特殊权限“跨副本记忆回溯”。】
【系统提示:获得73号矿工的完整日记、钟摆岛精准坐标、“怨念共鸣器”(即陆景明的钢笔)。】
村口的告别与齿轮的转动
村口的老槐树下,十几个稻草人在晨光中微微晃动,影子被拉得很长,投在地上像一张巨大的网。沈谧然走到最左边的稻草人旁,这是他刚进村时看到的那个——破布下的人脸己经消失,露出里面填充的白色花朵,花朵的根茎缠着半块细小的骨头,骨头上刻着一个模糊的“禾”字。
“是阿禾的骨头。”沈谧然轻轻碰了碰花朵,花瓣立刻轻轻颤动,像是在回应,“73号矿工把妻子的骨头藏在这里,让她能看着村子,等着儿子回来。”
宋明渊的终端弹出副本关闭倒计时:00:05:00。游戏大厅的传送白光己经在村口边缘泛起,像一片柔软的云。他翻看着73号矿工的日记,最后一页画着一个详细的钟楼剖面图,钟摆的位置标注着“核心碎片”,旁边写着:“陆景明要用复制品的灵魂当燃料,启动时间重置装置,他想回到1943年,重新开始实验。”
“时间重置?”沈谧然皱眉,“他想改写过去?”
“或者说,他想创造一个只有复制品的世界。”宋明渊指着剖面图上的齿轮组,“这些齿轮的齿数和千机表完全吻合,他在模仿千机表的结构,用灵魂能量驱动时间倒流。”
村口的白光越来越盛,己经能看到游戏大厅的模糊轮廓。老槐树上的稻草人突然集体转向他们,虽然没有脸,却能感觉到“注视”的目光。风吹过,稻草发出“沙沙”的声响,声音汇聚在一起,像一段模糊的歌谣,调子和73号矿工日记里写的哄睡曲一模一样。
沈谧然的千机表突然剧烈震动,表盘投射出最后一段影像:所有被救赎的灵魂——73号矿工夫妇、【稻草人】、小女孩、甚至包括那些化作光粒的复制品——都站在钟摆岛的钟楼前,对着他挥手,他们的身后,陆景明的身影在阴影里若隐若现,手里的钢笔反射着寒光。
【系统提示:饥荒山村副本即将关闭,是否立即传送至游戏大厅?】
沈谧然最后看了一眼饥荒山村。晨光中的村子宁静得像一幅水墨画,炊烟从几户人家的烟囱里升起,麻雀在枝头跳跃,泥土路的裂缝里钻出嫩绿的草芽——很难想象几个小时前这里还是饿鬼横行的炼狱。
他想起【稻草人】的麻布面具、女孩的布偶、73号矿工的日记,突然明白:这些所谓的“副本”,从来不是冰冷的游戏关卡,而是一个个被时间掩埋的故事,每个故事里都有等待被铭记的人,等待被救赎的执念。
“走吧。”沈谧然将日记和地图塞进背包,握紧那支陆景明的钢笔,笔尖正微微发烫,指向钟摆岛的方向,“该去阻止他了。”
宋明渊点点头,金属臂上的鳞片在白光中闪着银光:“我的数据库终于解锁了钟摆岛的信息——那里是所有副本的源头,1943年的实验基地就建在岛上。”
两人踏入传送白光的瞬间,沈谧然回头望了一眼。晨光中的饥荒山村,白色的花海从乱葬岗蔓延到村口,覆盖了所有的黑暗与痛苦。老槐树下的稻草人轻轻摇晃,像是在鞠躬告别。
【系统提示:饥荒山村副本关闭,综合评级SSS+,奖励己发放至背包。】
【系统提示:检测到“怨念共鸣器”己激活,自动定位钟摆岛核心区域。】
传送的眩晕感袭来时,沈谧然的千机表表盘自动旋转,与陆景明钢笔的齿轮纹路完美咬合。他仿佛听到无数个齿轮开始转动的声音,从饥荒山村到钟摆岛,从1943年到现在,时间的链条终于连接成环。
而环的另一端,陆景明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带着志在必得的微笑:
“739号,我在钟摆岛等你。”
下一站,钟摆岛。那里有所有故事的起点,也将是所有宿命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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