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小七是被打印机的声响吵醒的。她披了件外套走出卧室，看见左顾正蹲在客厅的矮凳上，对着说明书摆弄那台旧打印机——是她以前开幼儿园时用来打通知的，昨晚翻出来时还蒙着层灰。
“怎么不多睡会儿？”左顾听见动静，手忙脚乱地合上说明书，打印机里刚吐出的纸歪歪扭扭的，“我想试试能不能打印合同，以后你签作者就不用跑打印店了。”
小七走过去，看见纸上印着“小七文化公司合作协议（初稿）”，字体边缘有点模糊，却一笔一划透着认真。她拿起旁边的墨盒，发现是新换的，标签上的日期还是今天。
“爸爸笨死了！”豆豆端着杯牛奶从厨房跑出来，小脸上沾着点奶粉，“刚才他把纸放反了，打印出一堆黑条条！”
左顾挠了挠头，接过牛奶喝了一大口，眼底的红血丝看得很清楚：“我凌晨查了教程，说这个型号要先预热……”
“我来吧。”小七按住他的手，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以前帮幼儿园修桌椅磨出来的。她重新调整纸张，按下打印键，白色的纸张缓缓吐出，这次的字迹清晰又整齐。
“妈妈好厉害！”豆豆拍着小手欢呼，左顾也笑起来，眼里的疲惫被笑意冲淡了不少。
上午有位插画师要来家里谈合作，是小七重生后联系的第一个作者。她提前把客厅收拾出来，把豆豆的绘本和公司的策划案分门别类放好，左顾在旁边帮忙擦桌子，突然问：“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不用。”小七递给他一块抹布，“你不是说要帮我参考吗？”
左顾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用力点头，擦桌子的力道都轻快了不少。
插画师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抱着画夹进来时还有点腼腆。小七给她倒了杯柠檬水，刚要开口，左顾突然从厨房端出盘洗好的草莓：“听说你喜欢吃这个，楼下水果店刚进的。”
小姑娘愣了愣，看向小七时眼里带着惊讶。小七也有些意外，她只昨晚在电话里提过一句“这位插画师的朋友圈总发草莓”。
谈合作的过程比预想中顺利。小姑娘看到小七做的市场分析，眼睛亮起来：“我之前投了好几家公司，他们都觉得我的画风太小众，只有你说‘慢慢来，好作品值得等’。”
“你的画里有灵气。”小七翻到画夹最后一页，是幅小女孩追着纸飞机跑的插画，背景里的幼儿园很眼熟，“这处细节……”
“是参考了你朋友圈发的幼儿园照片！”小姑娘有点不好意思，“我觉得那种爬满花的围栏特别温暖。”
一首没说话的左顾突然开口：“如果需要实景参考，我可以带你来拍照片。以前幼儿园的蔷薇现在应该开花了。”
小姑娘惊喜地睁大眼，小七转头看左顾时，他正把草莓往豆豆手里塞，耳朵有点红。
送走插画师时，小姑娘握着小七的手说：“能和你合作，我真的很开心。”走到门口又回头笑了笑，“左先生一看就是很支持你的人。”
门关上后，豆豆举着颗草莓跑过来：“妈妈，那个姐姐说，以后可以给我画漫画头像！”
“那你要乖乖听话。”小七捏了捏他的脸蛋，转身时看见左顾正把合作协议放进文件夹，动作仔细得像在呵护什么宝贝。
午后的阳光透过纱窗洒进来，左顾在厨房做饭，油烟机的声响里混着他哼的跑调儿歌——是豆豆幼儿园教的。小七坐在书桌前改策划案，笔尖划过纸张时，突然想起重生前那个阴冷的下午，左顾也是这样在厨房忙碌，却是为了给另一个女人准备晚餐。
可此刻油烟机的声响、锅里番茄炒蛋的香味、客厅里豆豆搭积木的嘟囔声，像层温暖的茧，把那些冰冷的记忆轻轻裹住了。
“开饭啦！”左顾端着菜出来，T恤袖子卷到胳膊肘，额角沾了点番茄酱。豆豆欢呼着扑过去，小七走过去，自然地抬手帮他擦掉那点红渍。
指尖触到他皮肤的瞬间，两人都顿了顿。左顾的耳朵又红了，低头去摆碗筷，声音有点含糊：“今天买的番茄特别甜，你尝尝。”
豆豆己经举着勺子舀了一大口，小嘴巴塞得鼓鼓的：“妈妈，爸爸今天偷偷给我讲，他要去学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左顾咳了一声，给小七夹了块番茄：“小孩子乱说的。”
小七咬了口番茄，酸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眼眶突然有点发热。她看着对面父子俩的笑脸，看着窗外亮堂堂的天，突然觉得，那些被碾碎的日子，好像正随着这顿饭的香气，一点点重新拼凑起来。
吃完饭，左顾主动去洗碗，豆豆趴在地毯上画漫画，小七坐在旁边翻插画师的作品。水声、孩子的涂鸦声、偶尔传来的左右哼的跑调儿歌，在客厅里织成一张柔软的网。
“对了，”左顾擦着手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个信封，“这是我这个月的工资，你先拿着。公司刚起步要用钱，不够我再想办法。”
小七看着信封上他写的“小七文化启动资金”，突然想起重生前他甩钞票的样子，心口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她没接信封，只是抬头看他：“晚上想吃什么？我做。”
左顾愣了愣，随即笑起来，眼里的光比窗外的阳光还要亮：“都好，你做的都好吃。”
豆豆举着刚画好的画跑过来，纸上是三个手拉手的人，头顶飘着三个气球，分别写着“爸爸”“妈妈”“小七文化”。小七接过画，轻轻贴在冰箱上，正好在那张旧照片旁边。
夕阳落下来时，冰箱门上的画和照片都镀上了金边。小七靠在沙发上，听着左顾给豆豆讲漫画故事——这次没念错主角名字。她闭上眼，嘴角慢慢扬起个弧度。
原来重生回来，不是为了追究过去的错，而是为了抓住眼前的暖。那些曾经失去的，正在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回到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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