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在锁孔里转第三圈时，小七就听见了左顾的不耐烦。她赶紧把刚晾好的校服往阳台推，豆豆正趴在茶几上写作业，铅笔尖在练习册上顿了顿，小手飞快地把错题本往课本底下藏。
门“吱呀”一声开了，带着股外面的寒气。左顾把公文包往鞋柜上一甩，真皮包面磕在瓷砖上，发出沉闷的响。他扫了眼茶几——上面还放着豆豆没喝完的牛奶杯，杯沿沾着圈奶渍——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
“一天到晚在家待着，就不能把屋子拾掇拾掇？”他的声音像冰锥子，扎得人耳朵疼，“你看这地，脚印都没擦干净，是等着我回来给你当清洁工？”
小七没吭声，拿起抹布就去擦茶几。指尖刚碰到牛奶杯，左顾的皮鞋尖就踢过来，杯子“哐当”撞在墙根，奶渍溅在豆豆的练习册上，晕开片惨白的云。
“爸！”豆豆叫了一声，眼圈瞬间红了。
“叫什么叫？”左顾瞪过去，“我看你就是被惯坏了！作业写得怎么样？上次摸底考那点分，还好意思天天往外跑着玩？”
豆豆把练习册往怀里搂了搂，嘴唇抿得紧紧的。那本练习册上，他刚用红笔改完错题，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是早上小七教他的，说改完错题就该给自己点鼓励。
“他昨天写到十一点。”小七把孩子护在身后，声音有点发颤，“老师说他进步了。”
“进步？”左顾冷笑一声，弯腰从豆豆书包里翻出试卷，58分的红色数字像道血痕，“这叫进步？我看是你教得不行！当初让你别去那破学校代课，在家专心带孩子，你非不听，现在好了，孩子也被你带废了！”
他把试卷往小七脸上摔，纸角刮过她的脸颊，有点疼。豆豆突然扑过来，用后背挡在小七面前，小小的身板绷得像块石头：“不准说我妈妈！我下次一定考好！”
“下次？”左顾的火气更旺了，伸手就去揪豆豆的胳膊，“我看你是欠揍！跟你妈一个德性，嘴硬得很！”
小七一把抱住左顾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西装面料里：“他才十岁！你要打就打我！”
左顾甩开她的手，小七踉跄着撞在阳台门上，玻璃震得嗡嗡响。他看着蜷缩在小七怀里的豆豆，看着散落一地的练习册和那杯打翻的牛奶，突然觉得这屋子逼仄得让人窒息——墙上贴着豆豆的涂鸦，书桌上堆着小七的书稿，空气里飘着廉价洗衣粉的味道，哪样都配不上他现在的身份。
“我告诉你苏晚，”他整理着被扯皱的领带，语气里的嫌恶像淬了毒，“这个月豆豆再考不到八十分，你就把那破书停了，在家好好伺候我们爷俩。别一天到晚做你的作家梦，看看你现在住的地方，配吗？”
说完，他转身进了主卧，“砰”地甩上门，把客厅的寂静砸得粉碎。
豆豆从小七怀里抬起头，眼泪把练习册上的笑脸晕成了团模糊的蓝。他指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小声问：“妈妈，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了？”
小七摸着孩子的头，喉咙像被堵住了。阳台上的校服还在滴水，水珠落在瓷砖上，敲出细碎的响，像谁在悄悄哭。她看见茶几底下，豆豆藏着的错题本露了个角，上面用铅笔写着：“我的爸爸，以前会陪我放风筝。”
窗外的路灯亮了，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而冷的影子。小七突然想起左顾刚创业时，他们挤在出租屋里，他会把豆豆架在脖子上，笑着说“等爸爸挣了钱，给我们豆豆买个带大阳台的房子，让妈妈晒满你的小衣服”。
可现在，大阳台有了，衣服也晒满了，那个说要给他们温暖的人，却成了家里最锋利的冰。他嫌弃屋子不够干净，嫌弃孩子不够争气，却忘了这屋里的每一粒灰尘，每道错题，都是被他亲手揉进日子里的。
豆豆突然伸手擦掉眼泪，拿起笔在练习册的空白处画了个小小的太阳。“妈妈，”他仰起脸，眼睛里还闪着水光，却努力挤出个笑，“等我考了一百分，爸爸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小七没说话，只是把孩子搂得更紧了。她知道，有些东西碎了，就像那杯打翻的牛奶，再怎么擦，也会留下印子。而那个总在埋怨的人，永远不会明白，他亲手打碎的，不只是屋子的整洁，还有孩子心里那片最干净的阳光。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cgfcga-64.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