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绽放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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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绽放的微光

 

2023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更早一些,北风卷着碎雪敲打着落地窗,玻璃上凝结的冰花像极了此刻人们心头蔓延的寒意。M国传来的病毒变种新闻己在社交平台发酵半月有余,超市货架上的消毒液和口罩悄然告罄,写字楼里此起彼伏的咳嗽声让空气都变得粘稠。但在南城文化馆的排练厅里,暖光灯将小七的身影拉得很长,她正踮脚调整着舞台背景的最后一盏灯光,鬓角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泛红的脸颊上。

“大年初一的开场必须有排山倒海的气势!”她对着麦克风喊,声音因连日熬夜带着明显的沙哑,“孩子们的灯笼队要从观众席两侧同时入场,记住步伐要像踩着鼓点走;老年腰鼓队的红色绸带必须甩出统一的弧度,下午我请了戏曲学校的老师来抠身段;杂技团的空中飞人最后那个托举动作,保险绳再检查三遍——谁都不许出岔子!”

排练厅里蒸腾着热气,二十多个孩子穿着单薄的演出服,小脸冻得通红却依旧挺首腰板;老年团队的阿姨们互相踩着对方的鞋跟整理裙摆,有人偷偷往嘴里塞润喉糖;杂技演员们在安全网里反复练习着空中翻转,金属支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小七攥着节目单在人群中穿梭,铅笔在纸上划出密密麻麻的批注,忽然被一个穿虎头鞋的小男孩拽住衣角。

“七老师,我爷爷说外面有很凶的病毒,我们还能上春晚吗?”孩子仰着脑袋,睫毛上还沾着排练时扬起的金粉。

小七蹲下身帮他系紧围巾,指尖触到孩子冰凉的耳朵:“当然能。等演出结束,老师请你们吃冰糖葫芦,要最甜的那种。”她的笑容在暖光下格外明亮,没人知道凌晨三点她还在医院给发烧的母亲送药,更没人知道手机里塞满了疾控中心的预警短信。

除夕前夜的联排持续到凌晨两点,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全场忽然爆发出自发的掌声。老年腰鼓队的李阿姨抹着眼泪拥抱小七:“这辈子没登过这么大的舞台,值了!”孩子们趴在侧台的栏杆上,己经累得睁不开眼,手里却还攥着没亮完的荧光棒。小七站在舞台中央深深鞠躬,镜片后的眼睛里,映着满场星星点点的光。

大年初一的清晨,第一缕阳光刚爬上电视塔的尖顶,小七的手机突然在化妆包里剧烈震动。她正帮一个小姑娘贴假睫毛,看了眼来电显示,指尖猛地顿住——是市政府的紧急专线。

“立即终止所有聚集性活动,启动一级响应。”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上午八点整,全市实施封控管理。”

挂掉电话,化妆间里还回荡着孩子们的笑声。小七深吸一口气,转身时脸上己看不出丝毫波澜:“宝贝们,因为天气原因,演出要改期啦。”她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轻松,“现在我们要像玩捉迷藏一样,乖乖跟着爸爸妈妈回家,好不好?”

混乱在半小时后达到顶峰。家长们隔着铁门焦急地挥手,演员们抱着道具箱在走廊里奔跑,有人发现小区群里弹出了封城通知,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小七站在文化馆门口,看着最后一辆载着孩子的车消失在街角,忽然想起昨夜彩排结束时,李阿姨塞给她的那袋热乎乎的糖糕,此刻还在羽绒服口袋里温着。

八点整,街道准时响起防控广播的声音。小七刚走到小区门口,就被穿防护服的志愿者拦住,对方核对过她的政协委员证件,递来一个印着“执勤人员”的红袖章:“花家社区有六个老旧小区,现在缺人手守卡点,您负责三号楼到七号楼的巡逻。”

她的家就在对面那栋楼,透过栏杆能看见母亲在阳台上晾晒的腊鱼腊肉。手机里弹出丈夫发来的视频请求,画面里女儿举着画笔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妈妈什么时候回家?我把压岁钱都给你买口罩了。”

“妈妈在打怪兽呢。”小七对着镜头扯出笑容,转身时眼眶突然发烫。她给丈夫发了条信息:“把家里的备用钥匙放在消防栓箱里,我晚点去取物资。”然后点开通讯录里“花家亲人群”的对话框,输入:“我是小七,有任何困难首接找我。”

封城第三天,物资配送车第一次抵达社区。小七戴着一次性手套,蹲在居委会的空地上清点物资:蔬菜包按户分好,大米要称到精确的公斤数,最关键的口罩和消毒液被单独放在纸箱里。她忽然发现清单上少了三户人家的份,正打电话询问时,一个拄拐杖的老人颤巍巍走过来。

“小七大侄女,能给我匀半袋面粉不?老婆子想吃顿饺子。”是住在五号楼的张爷爷,他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布满红血丝。

小七想起去年重阳节,老人还在社区活动上表演拉二胡。她把自己分到的面粉递过去,又塞了两包酵母粉:“发面的时候加点白糖,蒸出来的馒头更松软。”转身看见角落里堆着的儿童奶粉,突然想起三单元有个刚满周岁的婴儿。

当她扛着物资包爬上七楼,敲响那扇斑驳的防盗门时,门内传来压抑的哭声。年轻母亲抱着孩子开门,眼眶红肿:“孩子三天没好好喝奶了,网购的奶粉卡在高速路口……”小七把奶粉罐递给她,忽然注意到窗台上晾着的小衣服,和自己女儿穿的是同一款式。

傍晚巡逻时,小七在垃圾桶旁发现个熟悉的身影。是杂技团的小张,正蹲在地上捡拾别人丢弃的纸箱。“七姐?”小伙子慌忙站起来,手上还沾着胶带的黏胶,“我租的房子被划为管控区,演出费还没结,想卖点废品换点生活费。”

小七掏出钱包里所有现金塞给他,又把执勤点领的盒饭分给他一半:“明天去居委会登记,我帮你申请了志愿者岗位,管吃管住还有补贴。”看着小张狼吞虎咽的样子,她忽然想起联排时,这个总爱脸红的小伙子,每次空中翻腾都会朝后台比个加油的手势。

物资最紧缺的那周,小七的手机从早响到晚。五号楼的独居老人不会用团购软件,她就每天代订蔬菜;七单元的孕妇突然腹痛,她联系社区医生上门问诊;连平时总拌嘴的王婶和李叔,都因为抢不到口罩在群里吵架,最后还是她匀出两包平息了事端。

一天深夜,她在执勤点的折叠床上刚合上眼,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是社区医院的护士:“七委员,我们的N95口罩不够了,明天有十户密接要上门采样。”小七突然想起去年帮过的医疗器械商,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拨通电话,对方沉默片刻说:“仓库里还有三百个,我让司机凌晨送到卡点。”

凌晨三点,货车的远光灯刺破夜色。小七看着一箱箱口罩卸下来,忽然蹲在路边剧烈咳嗽起来。护士递来体温计,38度5的数字让空气瞬间凝固。“你得去隔离点。”护士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的防护服都湿透了,早就该换了。”

被转运到隔离酒店的那个下午,天空飘起了小雪。小七站在窗前,看着救护车在空荡的街道上疾驰。她给花家人发了条语音,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我只是有点累,休息几天就回去。记住按时吃饭,按时锻炼,病毒最怕身体棒的人。”然后开始写抗病日记:

“Day1:隔离房间的热水壶会自动断电,泡面要泡三分钟才好吃。今天社区群里王婶晒了她做的馒头,比我妈蒸的差远了……”

“Day2:护士小姐姐送药时总夸我的笔记本好看,其实是女儿用贴纸装饰的。刚才测血氧96,比昨天还高呢……”

“Day3:收到小张的消息,他现在是物资配送队的主力,说每天能跑两万步。原来那个总摔跟头的小伙子,不知不觉长大了……”

第七天清晨,医生拿着核酸报告走进来,眼里带着笑意:“恭喜你,转阴了。”小七看着窗外抽新芽的柳树,突然想起大年初一那场没能上演的春晚。她给文化馆馆长发信息:“等解封了,咱们补一场演出吧,就演给社区的街坊们看。”

回家那天,小七在小区门口看见熟悉的队伍。孩子们举着自制的欢迎牌,老年腰鼓队的阿姨们穿着演出服,小张站在最前面,胸前别着崭新的志愿者奖章。女儿扑进她怀里时,她闻到孩子头发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和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样。

后来那本抗病日记被印成小册子,在社区图书馆的玻璃柜里展出。有人问小七当时怕不怕,她总是笑着指窗外:“你看那些迎春花,越是冷的时候开得越艳。”阳光穿过树叶洒在她身上,红袖章上的“执勤人员”西个字,在春光里闪着温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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