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的厨房飘着蒸腾热气,案板上堆着小山似的面团,姥姥系着印满喜鹊登梅的围裙,正带着十来个学员忙活。角落里传来“哎哟”一声惨叫,来自云南的阿依莎揉着发红的手腕瘫坐在凳子上:“姥姥,这面团比我家舂糍粑的石臼还沉!”
“使巧劲儿!”姥姥把面团“啪”地摔在案板上,面粉腾起的白雾里,她花白的头发都沾着面粉,“揉面和唱戏一样,得有劲儿!你唱《走西口》的时候,气不也得沉到丹田?”说着攥住阿依莎的手,带着她把面团反复折叠按压,案板被震得“咚咚”响,“就像唱高音,气沉下去,声儿才能透亮!”
案板另一头,来自广东的小周正捏着半根生葱进退两难。他盯着葱叶上滚动的水珠,喉结不安地上下滑动,活像面对一条青蛇。“姥姥,这真能生吃?”他声音发颤,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我们那儿葱都用来蒸鱼......”
“小瞧它了不是?”姥姥“嚯”地撕开油纸包,露出刚炸好的蒜片。金褐色的蒜片在阳光下泛着油光,酥脆的香气瞬间盖住了生葱的辛辣。她拈起两片轻轻放在小周碗里,蓝布围裙扫过灶台,沾起几粒花椒,“尝尝这个,不辣,香着呢!”
小周小心翼翼地拈起蒜片,放进嘴里的瞬间,眼睛突然瞪得比蒜臼还大。“咔呲”一声脆响,蒜香混着油炸的焦香在舌尖炸开,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这、这也太好吃了!”
“早说嘛!”姥姥笑得前仰后合,眼角的皱纹里都溢着得意,蓝布围裙上的喜鹊仿佛也跟着抖动翅膀,“咱北方的大蒜,能把人香迷糊!当年你姥爷追我,就是靠一盘糖蒜撬开了我的心!”
这话逗得满屋哄笑。东北姑娘大玲子举着面团凑过来,故意捏着嗓子学小周:“姥姥,我也要吃蒜片!再给我来十盘!”话音未落,面团“啪”地掉在小周鞋面上,引来一阵更响亮的笑声。
正闹着,厨房门“吱呀”推开,扛着大葱的老张头探进半个身子。他是菜市场的常客,每次见着姥姥都要斗嘴。“花老婆子!听说你在教人吃生葱?”他晃了晃手里的葱捆,“当心把人家南方娃娃辣哭喽!”
“你懂个啥!”姥姥抄起擀面杖作势要打,擀面杖头还沾着面团,“小周,给老张头露一手!”
小周立刻夹起半根葱,学着姥姥的样子狠狠咬下去。辛辣的味道首冲鼻腔,他憋红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香!真香!”
老张头笑得首拍大腿:“哎哟喂,这娃娃比我家那头倔驴还实在!”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刚出锅的驴肉火烧,“得,算我输,给孩子们加个餐!”
厨房里顿时热闹起来。大玲子把蒜片夹进火烧,咬得汁水西溢;阿依莎学着姥姥的样子,把葱叶卷成喇叭状,对着窗外大喊:“开饭喽——”小周则捧着碗蒜片,像捧着稀世珍宝,时不时偷瞄姥姥,眼神里满是崇拜。
夕阳透过厨房的木窗洒进来,给每个人都镀上一层金边。姥姥坐在灶台边,看着这群天南地北的孩子狼吞虎咽,布满老茧的手轻轻着蓝布围裙。灶膛里的火苗“噼啪”作响,映得她眼角的皱纹愈发柔和。
“姥姥,这蒜片能不能打包带走?”小周举着空碗凑过来,“我想给我妈寄点,她肯定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
“傻孩子,”姥姥笑着往他碗里添蒜片,油星子溅在围裙上也不在意,“等明天,姥姥教你们腌糖蒜,真空包装,放半年都不坏!”
窗外,清水河的水波闪着金光,隐约传来老艄公的吆喝声。厨房里,揉面声、欢笑声、咬碎蒜片的脆响交织在一起,伴着大葱的辛辣与蒜香的醇厚,谱成一支最鲜活的生活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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