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块浸了墨的布,将通往长安的官道裹得密不透风。
顾远舟策马在前,萧沁紧随其后,两匹骏马的蹄声敲打着路面,溅起细碎的石子。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远处城池隐约的灯火,却吹不散顾远舟眉宇间的凝重。
“靖安侯的私兵虽多,却多是南疆调来的蛮族,不熟悉长安地形。”他回头看了萧沁一眼,月光落在她紧抿的唇上,“皇城守卫虽不及羽林卫精锐,但城墙坚固,撑到我调兵回城应当不难。”
萧沁握紧缰绳,掌心因用力而泛白:“可他敢在白日动手,必然有恃无恐。那山谷里的邪阵……会不会还有后手?”
顾远舟沉默片刻。方才那“锁魂阵”的纹路,与塞北石碑上被系统污染的部分太过相似,只是威力远不及后者。但若靖安侯手里还有更阴毒的手段……
“别怕。”他放缓马速,与她并行,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手,“你忘了?我们连系统都能毁掉,还怕他一个乱臣贼子?”
他的指尖带着伤后的温度,烫得萧沁心头一颤。她抬头,望见他眼底的坚定,那些翻涌的不安忽然就定了下来。
是啊,他们连生死都共过,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快到长安城门时,远远就看见城楼上燃起三盏红灯笼——那是羽林卫遇袭的信号。顾远舟眸色一沉,从怀中摸出枚虎符抛给身后的亲兵:“去西大营,调五千轻骑,绕到皇城西侧待命,切记不可惊动靖安侯的人。”
“是!”亲兵接了虎符,策马往另一条岔路奔去。
顾远舟则带着萧沁首冲向城门。守城的校尉见是他,忙命人打开侧门,脸色发白地迎上来:“将军!您可回来了!靖安侯午时就带兵围了皇城,说……说要清剿陛下身边的奸佞,还放言要拿您的人头祭旗!”
“陛下可有危险?”顾远舟翻身下马,将萧沁护在身后。
“暂时没有,”校尉擦了把汗,“羽林卫死守宫门,只是……靖安侯不知从哪弄来些会妖法的道士,扔了些黑气弹,伤了不少弟兄。”
黑气弹?顾远舟与萧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果然是邪术。
“沁心阁离皇城不远,”顾远舟低头对萧沁道,“你先回那里,闭门不出,我处理完宫里的事就去找你。”
萧沁摇头,从袖中摸出枚小巧的银哨递给她:“这是我让绣娘做的信号哨,若有急事,就吹三声长音。”她踮起脚,替他理了理凌乱的衣襟,“万事小心,我等你。”
顾远舟攥紧那枚银哨,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对校尉道:“备甲!带两百亲卫,随我去皇城!”
玄色的甲胄很快披在他身上,腰间长剑寒光凛冽。他翻身上马时,萧沁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江南小院,他也是这样一身戎装,却带着满身风雪归来。只是那时他眼底还有系统留下的冰冷,如今只剩下护国安邦的炽热。
“去吧。”她轻声道。
顾远舟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深处,亲卫的马蹄声渐行渐远。萧沁站在城门口,望着皇城方向隐约传来的喊杀声,握紧了腰间的青铜铃铛。
她没有回沁心阁。
转身对守城校尉道:“劳烦借我一匹马,再派两个熟悉路况的士兵,我要去城西的锦绣坊。”那是她平日给绣娘分发活计的地方,藏着不少从江南带过来的信得过的人手。
校尉虽不解,却也不敢违逆,连忙照办。
半个时辰后,锦绣坊后院的密室里,萧沁正对着一张长安城防图凝神思索。几个面色沉稳的汉子围在她身边,都是她这几年培养的心腹——有曾在塞北救过她的猎户,有被她从人贩子手里救下的书生,还有擅长易容的绣娘。
“沁姑娘,”那猎户出身的汉子瓮声瓮气地说,“方才探到消息,靖安侯的粮草都囤在城南的废弃粮仓,守卫不算多。”
萧沁指尖点在粮仓的位置:“他敢分兵囤粮,必然是觉得皇城很快能拿下。我们就从这里下手。”她看向那擅长易容的绣娘,“张姐,你带两个人,扮成送柴的,混进粮仓附近,三更时分放把火,不用太大,能惊动守军就行。”
“那羽林卫那边……”书生模样的青年问道,“要不要给顾将军送个信?”
“不用,”萧沁摇头,“他现在最需要的是稳住军心,我们这点小动作,正好能分散靖安侯的注意力。”她想起顾远舟左臂的伤,又补充道,“再让人去沁心阁取些金疮药,想办法送到羽林卫亲卫手里。”
众人领命而去,密室里只剩下萧沁一人。她望着桌上的城防图,忽然想起那穿月白长衫的男子说的《双世缘》戏文。原来戏文里的两世纠葛,终究要在这一世用刀剑来了结。
而此刻的皇城前,顾远舟正浴血奋战。
靖安侯的私兵如潮水般涌来,那些会妖法的道士在阵后不断抛出黑气弹,沾到的士兵无不倒地抽搐,皮肤迅速溃烂。顾远舟挥剑劈开一枚黑气弹,剑气与黑气相撞,发出刺耳的嘶鸣。
“顾远舟!你倒是负隅顽抗!”靖安侯骑在高头大马上,身披金甲,面目狰狞,“你以为凭你一人,能挡得住天意吗?”
顾远舟冷笑:“勾结外敌,私藏邪术,这就是你的天意?”他忽然扬声道,“将士们!靖安侯意图谋反,颠覆我大胤江山,今日我等护驾有功,陛下必有重赏!”
羽林卫本就对顾远舟信服,此刻听他喊话,士气大振,纷纷呐喊着反击。
就在这时,城南突然升起一道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靖安侯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亲卫匆匆来报:“侯爷!粮仓那边着火了!像是有人故意纵火!”
“废物!”靖安侯怒喝,“留一半人攻城,其余的跟我去救火!”
他一走,攻城的压力顿时小了大半。顾远舟抓住机会,指挥亲卫组成方阵,一步步往前推进,很快将私兵逼退了数丈。
夜色渐深,城楼上的灯笼忽明忽暗。顾远舟抹去脸上的血污,望着城南的火光,忽然想起萧沁临走时的眼神。
那火光,来得未免太巧了。
他从怀中摸出那枚银哨,犹豫片刻,终究没有吹响。他知道,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用她的方式,与他并肩作战。
三更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青铜铃铛在萧沁腰间轻轻震颤了一下。她推开密室的窗,望着皇城方向渐渐平息的喊杀声,唇角终于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长夜未过,但黎明,己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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