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验尸房。
浓烈的血腥混合着刺鼻的防腐药水气味，令人作呕。袁念将肩上那团包裹随意丢在冰冷的青石台上，之后便不再多言，转身离开这阴森之地，径直寻到了后堂。
欧阳婉秋正伏在案前，对着一卷泛着淡淡星辉的古老星图推演着什么，指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灵光。察觉到袁念进来，她并未抬头，只淡淡道：“这么快就回来了？书院那东西……”
“解决了，是个残次品。” 袁念打断她，声音里没什么波澜，径直走到她案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窗棂透入的天光，阴影笼罩在星图上。
欧阳婉秋这才抬眸，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眼眸落在袁念脸上。
“我欲结丹。” 袁念开门见山。
“哦？” 欧阳婉秋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搁下了手中笔。“这么快？”
“嗯。”
“既如此，那你想证‘几颗’？”
袁念瞳仁猛地一缩，罕见地漾起一丝波澜。“证‘几颗’？天下修士，谁人不知金丹唯一？此乃登天堑，脱凡胎之始，亘古皆然。”
“是，世人皆知。”欧阳婉秋指尖轻轻敲击着紫檀桌面，“斩三尸，灭人欲，此道凶险万分，耗费修士一生心力亦难窥门径。 便是筑基有成，也需日日警醒，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被心魔反噬，化作劫灰。能凝练出一颗无暇金丹，已是邀天之幸，得窥长生门径。谁还会去奢求，那丹田之中能容得下‘几颗’？”
她话锋一转，清冷的眼眸直视袁念，“但道法玄奇，天地之秘无穷。人之丹田，确有上、中、下三处玄关，暗合三才之数。理论上自然能容三颗金丹，各镇一方，成就不世根基。”
“理论？”
“那实际呢？”
“实际？”欧阳婉秋嘴角弯起一丝弧度，“便是发现此秘者，十之八九，皆因证道之时，两股，乃至三股截然不同的本源之力在丹田玄关内互相倾轧，如同水火不容、龙虎相争。终，丹火焚五脏，金气裂经脉，落得个‘砰——’！” 她做了一个轻微的爆裂手势，指尖灵光一闪而逝。
“形神俱灭，尸骨无存。” 她声音平淡地吐出这八个字，“悠悠岁月，有记载且确凿成功的，证得双丹者，仅一人。”她顿了顿。“至于三丹齐证，登临无上道果，古往今来，从未听闻。”
“如此一来，你便可先证那‘长流水’之果位！” 面具深处，陈昭那缕残魂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我知道！江家祖地深处，藏有一方‘息壤田’！非是凡土，乃是开春第一声惊雷炸响之时，劈落大地，蕴含生灭造化之机的一捧神泥！其性至阴至柔，蕴藏无尽生机水韵，正是你证此果位所需的无上宝材！”
这么巧？
袁念眉梢骤然一挑，这“恰到好处”的指引，未免太过巧合。
“咳……这息壤田，原本是江家为另一人准备的。” 陈昭残魂波动了一下，声音变得有些干涩，“机缘巧合，如今，或许正合你用。”
长流水，水润万物，生机绵长。若再能证得‘霹雳火’，火势狂暴，焚尽八荒。一水一火，相生相克，恰如阴阳轮转。霹雳火召引风云，长流水化育甘霖，妙！
“甚好。” 袁念不再多言，走到一旁案几，取过一张洒金笺写下所需之物速送江府，“开春惊雷所劈，蕴含生灭造化之息壤一抔”
“此番回来，求取结丹机缘只是其一。我更想问你——那第一起剥皮血案，最初的凶煞之地，究竟在何处？”
“城西，槐荫巷。” 欧阳婉秋缓缓吐出五个字，声音低沉下去，“一处早已废弃多年的义庄。”
“既然荒废多年为何会发生命案？”
“三月前战事焦灼，我听闻有一伙妖祸在那处聚集，便派人查看，谁知探子一去不回，等我赶到只剩下了两张人皮。”欧阳婉秋轻叹一口气。“我已经验过，没什么法术的痕迹，奇怪的很。”
袁念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怕是和欧阳一样查不出什么。他关心的是，那些人的魂魄是否也和书院的小厮一样？
既然是成仙大道，哪怕龌龊了点，成仙之后自我的意识总该是有的吧，为何魂魄完好却不能保持清明？难道是仙人伟力以凡人之躯无法承载？
“只有两张人皮？怪物呢？”
“你今天带回来的这只，是我们这么久以来遇见的第一只。”
“什么？！之前的那些呢？在与妖魔的冲突中没见过么！”
城西，槐荫巷
与欧阳婉秋谈话无果，袁念只能孤身前来调查。
夜色渐深，外面下起了暴雨，伴随阵阵惊雷，袁念推开木门，一股灰尘逼得他连连后退。
室内只有一些拖拽痕迹，没有打斗的迹象。
要么幕后真凶与探子相熟，熟人偷袭下手。
要么是双方实力差距过大，一击即杀。
轰隆——！
窗外一声惊雷炸响，闪电将屋内照亮。
袁念背对着木门，蹲身查看。
他看见了两个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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