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出口，众弟子齐齐打了个寒颤。
林铁心连忙上前，将前因后果详述一遍，核心一句话：清雾山靠边站，万宝宗以后跟着钦天监的旗子走。
众人听得此言，反倒松了口气，只要宗门根基尚在，头顶换片云，总好过被连根拔起。
诸事议定，林铁心不敢怠慢，将一枚泛着幽蓝光泽，触手冰凉刺骨的玉简——《九炼归墟铸神箓》双手奉上。
胡三彪与一众县民在废墟外夹道相送，脸上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袁念的敬畏交织。
袁念本欲多留几日，趁林铁心在侧，参详《九炼归墟铸神箓》，也好早日炼化“子母刃”这柄凶兵。奈何天不遂人愿。
他甚至没有动身去清雾山探探虚实的欲望，一只通体漆黑的纸鹤便无声无息地落在他掌心。纸鹤展开，赫然是师父欧阳婉秋的笔迹，字迹潦草。
“灵州危！徒儿速归！”
纸鹤旋即自燃，化作一缕带着硫磺味的黑烟散去。
“啧！”袁念眉头紧锁。清晨刚在万宝宗立完威，傍晚就得星夜兼程往别处赶。
马车辚辚，碾过焦黑的土地。行至人群边缘，一道素白身影映入眼帘。
袁念勒住缰绳。
“以后作何打算？”他看着那白裙少女。
林素素俏脸微红，捧着一只粗陶碗上前，碗中盛着微稠的汤汁，散发着一股略带土腥气的甜香。“这这是我采的百合鳞茎熬的羹。你，你尝尝甜不甜？”
袁念目光扫过那碗羹汤，碗沿似乎还沾着一点未洗净的泥痕。他记得院中那些百合，有些品种鳞茎带微毒，食之令人心神恍惚。但看着少女殷切的眼神，他终是接过碗，仰头一饮而尽。
汤汁入喉，那股土腥气更重了，甜味之下，似乎还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咳咳…”袁念轻咳两声，压下喉间不适，将空碗递回。“下次…用兰州百合吧，更甜些。”
“下次？”林素素黯淡的眼眸倏地亮起微光。
袁念没有回头，只微微颔首，一抖缰绳。马车碾过尘土，迅速消失在暮色四合的荒野之中。
清雾山
玄穹殿内，万古寒渊。
一身玄墨云纹锦袍的少年，高踞于宗主宝座之上。袍袖翻卷间，数只银线勾勒的飞鹤似欲破空而去，振翅九霄。他单手支颐，姿态慵懒如卧云端，淡漠地俯瞰着下方。
“你是说，”少年开口，声音清越，“万宝宗，叛了？”
殿下，身着内门弟子服饰的修士匍匐在地，身躯抑制不住地颤抖。豆大的汗珠沿着他煞白的脸颊滚落，砸在地砖上蒸腾起丝丝白气。
纵使此刻宗主面上波澜不惊，但殿内隐而不发的寂灭杀机，让每一个熟悉宗主脾性的人都明白这是杀人的前兆。
“是...是！回禀宗主！”那弟子的声音嘶哑破碎，头颅几乎要埋进地里，“万宝宗林铁心已率全宗...投效钦天监！”
“钦天监？”少年唇角勾起一丝弧度，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他修长如玉的手指在寒玉扶手上轻轻一叩，“哪位监正啊？竟有如此泼天的胆气？”
“不...不是监正大人...”阶下弟子的声音更加微弱，“是...是死人司...一个叫袁念的小旗官...”
“袁...念...”少年低低咀嚼着这两个字，他轻笑一声，却无半分暖意，“少年英才？倒要去见识见识，是何等人物。”
话音未落，他身形微动，似一缕青烟便要消散于王座之上。
轰——！！！
异变陡生！
一道赤金交缠，裹挟着焚天煮海之威的煌煌剑气，骤然撕裂苍穹，跨越万水千山，悍然降临！
剑光之盛，瞬间将整座玄穹殿映照得如同熔炉炼狱，殿顶那幅描绘着周天星辰运转的巨大壁画仿佛要被点燃！
少年宗主眼中寒芒爆射！在那足以磨灭法则的剑气袭至面门的刹那，他右手闪电般探出，仅以食中二指，精准无比地点向那毁天灭地的剑尖！
铮——！
指尖与剑尖碰撞之处，空间肉眼可见地扭曲！狂暴无匹的剑意与少年宗主浩瀚如渊的灵压轰然对撞，形成肉眼可见的恐怖涟漪，席卷殿宇！巨大的寒玉宝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少年身姿伟岸如山岳，竟也被这蕴含天地伟力的剑气推得向后滑行！
玄金地砖在他脚下寸寸碎裂，犁出两道深痕，最终，他竟被硬生生逼回寒玉宝座之上！
剑气也不再寸进，深深钉入殿前玄阶之上。剑身之上，四个流淌着不朽道韵的古篆大字，煌煌昭示：
欧——阳——健——柏！
剑意激荡的余波尚未平息，一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便突兀地响起。
“宗主~，何必如此心急呢？” 香风拂过，一个赤着雪足、周身缀满奇异银饰的曼妙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少年宗主身侧，纤纤亲昵地环上他的肩颈。女子眼眸流转，似藏星河万点，红唇轻启，吐气如兰，“那袁念身边，可有欧阳家的护着呢。等他归来，再取其首级，岂不更是万无一失？”
少年宗主抬手，指尖带着一丝宠溺，轻轻刮过女子鼻尖，“好，听你的，阿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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