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学院里悄默声的不想扬名立万,就是为了研究这些?”
尘心紧锁着眉头,低下头不再看那耀目的寒日,此刻哪怕是太阳都显得不再温暖。
他知道对方喜欢学习,也晓得他对万事万物都有近乎偏执的探索与求知欲。
可如今听完其言论,他忽然感觉父亲以及祖父为寻求更高境界跨级挑战巅峰这种行为,都比这想法要容易得多。
“孩子你听我说,我的实力也就只能在封号斗罗手里保你,‘上面’的级别真不是你我现在能碰的。”
尘心双手按住张巽的肩膀,与其双目对视,苦口婆心的劝导。
他连老夫都懒得自称了,张巽的想法太危险,作为护道者他可以不顾自身安危,但不能不顾这少年的安危。
“不必担心,我只是想花点时间将这个验证一下。假如帝国手里有资料,那对比一番后若是有出入,或是我错了,兴许能让我打消念头。”
见张巽如此说,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神在斗罗大陆留下的传说太多,而且不少都在地面上有信徒甚至势力存在。
无一例外都是现在的太平道惹不起的。
“要是没有关于那些的资料呢?”
尘心猛然发觉不对,他这话里有话。
“那不就反向证明了前文明肯定是他们动的手么?阉割整个世界的‘进步’之心,必须找个时间干他们。”
祂这个词是用来代指‘神’的,可若是无所不能的神也有恐惧、私欲、以及作呕的念头,那他们就不是神,只是强大些的生命而已。
既然他们只是强大了点,那就能杀。
这并非替谁复仇,也并非是报复,只是作为太平道,作为已经染红的黄巾成员,不想看到谁高高在上肆意妄为罢了。
重塑天地万象,不就完成‘开万世之太平’了么。
尘心闻声汗颜,你这才什么级别,就在考虑未来要弑神了。
他思量着自己的力量究竟要成长到什么地步才足够。
超越父亲祖父?乃至是超越他们挑战过的那两位?也许远远不够!
看来还需要更加努力的去修炼才行。
“干了!跟你们太平道算老夫倒霉,不过既然已经入了门,那就没有退出的道理,陪你一起吧。正巧,老夫也想试试,神的成色如何!”
他没有拒绝,人生在世总要有点理想。定个比父亲祖父更高的目标也好,作为剑客,死于为理想而战,也不失为一种潇洒。
想着,他手指不断上下轻点窗框,不过生孩子这事得提上日程了,七杀剑可不能真断了传承。
“什么时候走?”
尘心已在摩拳擦掌,记得老骨头所在的七宝城距离天斗城不算很远,正巧去的时候托他们七宝琉璃宗帮忙物色一下魂力等级高的人。
“现在不着急,年关将至,学院都快放寒假了,这段时间且先休息一番,人不能总紧绷着。”
“又是春节?到村子里过么?”
听到年关,已经跟着张巽经历了四次的过年的尘心问询了起来。
“不了,有些东西,你我知晓就够了,现在还不是所有人一起过的时候。”
……
·斗罗历2631年1月22日·庚戌年·腊月二十九·除夕·
·宜:祭祀、沐浴、会亲友·
·忌:开市、安床·
月辉晦雾,竹林中一道身影抱着襁褓与铅石盒子左摇右摆地走着。
他步法凌乱,刚毅的脸型明明气势十足却是两颊泛着醉酒红晕,有些暗褐的皮肤上满是青紫伤痕,披在身上的兜帽风衣仅剩半截,宛如一块破布随冷风摇摆。
行走许久,他被一丛矮竹绊倒,手中襁褓飞了出去却率先护着铅盒。
就在襁褓快要落地时,他才忽然冲过去随手把襁褓捞起,低头看了眼其中还在睡觉的孩子,呵呵笑了笑,继续缓缓向前。
片刻后,他眼前忽的豁然开朗,雾霭不曾笼罩面前这片空地。
一挂着红灯笼,贴满莫名喜庆长幅的院落就在中间,他上前几步,抬头看着门前牌匾。
“太……太什么?”
他口齿不清地说着,还眯起眼来回打量,随后便直接闭上双目栽倒在地打起了鼾。
这动静一下惊醒孩子,被压着的痛苦激起了婴孩的求生欲,拼命的发出了稚嫩的哭喊声。
而院中房门,也随着声音响起打开。
张巽看着矮墙外的那道身影,第一时间并没有动作,因为那醉酒之人身上有着一股很浓重的煞气以及血腥之气。
这个人手上有很多条命,能积攒到这种程度,实力不容小觑,若是乱动,怕是这种人的下意识行为便是起手杀招。
“这家伙不一般,最好别管。”尘心轻声出言提醒。
作为封号斗罗,他的精神力自是不俗的,面前这人哪怕精神状态极度萎靡混乱,也非魂斗罗能比。
张巽本就没打算理会,只是孩子哭着心烦,他不喜欢这种声音,会让他下意识想起来前世所见的一种行为,‘易子而食’。
“尘爷爷,叫醒他吧。”
说着,转身掐指一算,腰间符牌瞬间裂开。
‘又是大因果,和八天前算到的东方武魂殿变故有关……’
心念着,刚准备给那孩子也算上一卦,还没掐指就有种心悸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种下意识的危机感,让张巽明白,不能算,这孩子身上有大问题。
他回过头看去,尘心已经站在对方不远处爆发魂力了。
那人应激一般瞬间起身,原本让其神志模糊的酒气瞬间蒸腾而出,迷离的双目变得锐利。
可发觉面前白发男好像没有恶意,也没有唤出武魂出手的意思,眼神瞬间就又颓废了下去,整个人的气势贫弱到宛如一滩无可救药的烂泥。
他叹了口气,先是捡起了铅盒仔细拍掉上面沾染的灰尘,然后才提起襁褓。
“有酒么?”他有气无力地说着,顺便换了下动作,一手托着孩子,一手夹着铅盒。
闻声,张巽将柜子上摆着的酒瓶直接甩了过去。
中年头一歪直接用嘴咬住了瓶口,一抖瓶塞便掉到了地上,仰头便灌,几息就喝完了。
他吐掉瓶子,随口道:“多谢。”
而后从腰带里撇出两枚银魂币扔地上,接着便打算离开这里。
“看你带着孩子,西面有个村子,去那里吧,不要做出格的事,休息够了就离开。”
尘心冷言说完,便转身回屋。
中年脚步一顿,回头瞥了眼小院,“给你这个面子,剑斗罗。”
接着向西方前行。
竹河村所处的竹林是边境接壤地带,此地行走且这般形象,要么是打算隐匿行踪往返南北两国,要么是潜逃偷渡。
现在是晚饭之时,中年看着村子里灯火通明的样子,和之前的小院风格完全不一样,但却多了些生活气息,里面都是些没什么实力的普通人。
转了一圈,唯一一家驿馆还关门了,他抽动着嘴角,有些生气。
刚打算继续往西去法斯诺行省,却听到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音,不过光听就感觉杂乱无章,明显水平不怎么样。
没往西走两步,他转头便去了那声音传出的方向。
看着火炉的铁锭,又看了看铁匠铺子里的民居窗户,里面有个半大的孩子正在喝着粥饭。
他摸了一下腰带,里面夹着的钱刚刚都给那家伙买酒用了。
沉默一番,打消了抢吃食的想法,给那家伙一个面子。
于是便走到门前开口道:“铁匠,我帮你完成今天的东西,你给我点吃的怎么样?”
铁匠回头看了过去,见他那样子,还以为是乞丐,不过见有孩子觉得可怜,便没有驱赶。
“别了,你进屋吃点,我家有牛乳,你给孩子喂点吧。”
他对着屋门扬了扬下巴,继续闷头打铁。
中年抽动着嘴角,又沉默了,浑身微微颤抖似是在忍耐什么,然后叹了口气,走进了屋内。
里面有个面容慈祥的老妇看着自己,好似很期待抱抱孩子,显然她是听到刚刚院子里的谈话了,于是便把襁褓给了对方。
见她笑着逗了逗孩子,发现其视线一直盯着碗,随即开始了一点点喂食。
除去老妇之外,刚刚那个孩子和一位年轻些的妇人也靠了过来一起看着孩子吃饭,还时不时笑出声,显然都很喜欢婴儿。
“这孩子叫什么?”
中年闻声沉默了一番,好像因为这话回忆起了什么,眼底不经意闪烁着泪花。
“……三,他叫小三。”看着这一副其乐融融恍若一家的画面,他握紧拳头转头出了房门。
见那铁匠还在给烧红的铁锭锤打定型,他将铅盒小心放下,而后直接一把夺过锤子,顶猛地锤击而下。
叮~
一声明亮之声响起,接着便好似发泄一般不断的来回捶打,转眼间便完成了不知几次折叠锻打。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停下动作。
“这个算是报酬,百锻精铁应该够了。”
说着,他吐出一口气,随手把锻造锤扔在桌上。
百锻不是他的极限,而是这块铁最多只能百锻,再多就影响品质了。
铁匠看呆了一般还愣在原地。
中年坐在铅盒旁,盘着腿靠墙,昂起头便能看到窗内那几个人的幸福画面。
可他却低着头,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哪怕被围在中央的孩子其实是他的儿子。
拽了拽有些残破的兜帽,将上半张脸盖住,不想让人看到他的表情。
接着轻声道:“有酒么?铁匠?”
还在看着百锻精铁的铁匠猛地回过神,连忙点头,接着便走进屋里提着两个酒壶出来了。
铁匠本打算把铅盒当凳子,却被中年一把推开。
他咬着牙,不过却没有动手,只是拍了拍身旁。
“这边!”
铁匠悻悻地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种窒息的感觉。
他看着对方轻轻抚摸着铅盒,便问道:“这东西对你很重要?”
“嗯,我妻子仅剩的遗物,就在里面。”
“啊抱歉抱歉,我的错。”
“呵。”中年翻了个白眼,若不是答应剑斗罗给他面子,刚刚就一锤打死你了!
“你怎么穿成这样?以你那神乎其技的打铁技术,随便做点工怕是就能衣食无忧。”
“家里遭难,穿着这样方便。”
“抱歉。”明白又触及对方敏感区的铁匠连忙低头,于是他连忙转移话题。
“你那孩子挺可爱的,我家里人都挺喜欢。”
“我和老婆在孩子出生后就遭了仇家追杀……”
“……”
二人都陷入了沉默,就,挺尴尬的。
铁匠急得抓耳挠腮,忽的灵光一闪便开始了自我介绍。
“我叫张发,娘希望我能发财,就取了这个名字,你呢?”
中年死鱼眼凝视对方,平静道:“你想死么?既然知道我在逃难,还问?”
张发又一次沉默,次次碰雷区有时候也挺让人难受的。
“算了,不说了,话都在酒里。”
他也懒得再多讲,拿起酒壶就是一口。
中年边喝边看着窗里其乐融融的样子,心底愈发烦躁。
都是用锤子的,他家团圆合家欢,自己却是家破人亡到处逃难。
随着不平衡的心理在心底膨胀,他眼中逐渐开始弥漫起了猩红的杀意。
不过随着窗内传来的一声婴儿笑声,这一切又迅速被压制了下去。
又喝下一大口,苦酒入喉心作痛,血液在酒水的刺激下流淌逐渐加速,身上的伤也随之开始产生麻痒,仿佛在提醒着他,忘却苦痛,复仇!
可,他太弱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一手扶着铅盒眼前愈发迷离,接着头一歪便沉沉睡去。
铁匠见状,扶着墙起身,没敢打扰。
片刻后,一个小孩子举着张被子跑了出来,正打算给对方盖上,却见对方猛地睁开了双眼伸出手一拳打出。
就在发觉到只是个孩子时,他瞬间变化动作顺势按在了他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多谢。”
说罢,便将被子在身上紧了紧,顺便还给一旁的铅盒盖上,好似在给老婆盖被子。
转眼间一夜过去。
清晨的光辉落在脸上,在屋外随意对付了一夜的中年也睁开了双眼。
他先是确定铅盒的安全,接着便抱着起身。
轻轻推开房门,里面的人还在熟睡,而那小小的襁褓则是在中央放着,就好像这孩子真是家人一般。
“再待几天?”
他脑海中忽然冒出了这么个念头,随后摇了摇头,自己怎么会出现这种想法。
这里虽然是巴拉克王国边境,但距离武魂殿还是太近了,必须继续往西,去更远的法斯诺行省,在哪里找个村子隐居才安全。
可……自己堂堂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封号斗罗,为什么非要像是野狗一样逃跑,窝在某个不知名村子里腐烂发臭?
他捂着胸口,那里还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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