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与焦糊恶臭,混合着蚀骨毒瘴的腥气,死死淤塞在狭窄的通道里。惨白的骨粉如同初雪,覆盖了满地焦黑的碳化物和粘稠发黑的污血。重伤未死的魔修在血泊骨粉中发出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每一次抽气都牵动着身上恐怖的腐蚀伤口,死气在溃烂的皮肉下蠕动蔓延。蚀灵万秽幡斜插在远处的岩缝中,幡面破损,暗金符文黯淡无光,在残余魔气的吹拂下无力地飘动。
死寂。一种被极致杀戮和毁灭洗礼后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取代了之前的喧嚣。幸存下来的黑煞门徒,无论是身披残破玄铁甲的黑煞卫,还是软鳞皮甲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蚀灵组,无不面无人色,眼神涣散,握着兵器的手抖得如同风中秋叶。他们看着前方数十丈外那个拄剑而立、微微佝偻的身影,恐惧缠绕着他们的心脏,冻结了他们的骨髓。那褴褛的身影,此刻在他们眼中,比枯荣渊最深处的死雾还要恐怖万倍!
黑心叟裘百仞站在幸存者前方,枯树皮般的老脸因魔元剧烈消耗和惊怒而扭曲着,涨成一种病态的酱紫色。他体表那层引以为傲的骨甲,正面承受了蚀骨煞浪最狂暴的冲击,此刻融化了大半。粘稠的秽光艰难地在残破的骨片间流转,试图修复,却显得杯水车薪。几处被彻底洞穿的地方,露出了下面枯槁的皮肤,甚至能看到丝丝缕缕被煞气侵蚀出的灰黑色脉络。他握着扭曲骨杖的手在微微颤抖,顶端那惨白的骷髅头眼窝中,幽绿的鬼火跳动着,映照出他眼底深处翻涌的惊涛骇浪——惊骇、暴怒、难以置信,以及那压不下去的一丝……恐惧!
“蚀骨…煞剑…”他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这根本不是什么宗门卷宗里记载的、需要看守封印的普通流放者!这是一个掌握了某种至邪至秽、霸道绝伦剑道的怪物!是老祖选中的…看门恶犬!
他的目光扫过身后。原本浩浩荡荡近百人的队伍,此刻还能站着的,不足二十!而且个个带伤,士气全无,眼神里只剩下逃命的欲望。再看看前方那个虽然喘息剧烈、嘴角溢血,但灰暗瞳孔中燃烧的火焰却更加冰冷邪异的身影…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
不能再留了!枯荣灵树再好,老祖的许诺再,也得有命享用!
“桀桀桀…”裘百仞喉咙里突然发出一串怪异刺耳的低笑,打破了死寂。这笑声充满了怨毒、不甘,却也带着一种断尾求生的决绝。“好!好一个守渊罪徒!好一柄蚀骨邪剑!今日之赐,老夫记下了!”
话音未落,他眼中凶光爆射!枯瘦如鸡爪的左手猛地探入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通体由暗红色血玉雕琢而成的诡异骷髅头!骷髅头空洞的眼窝和口鼻中,流淌着粘稠如浆的暗红血光!
“以血为引,万魂开道!血影替身!遁!”
裘百仞厉啸一声,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精纯魔元和本命魂力的心头精血,狠狠喷在手中的血玉骷髅头上!
嗡——!!!
血玉骷髅头瞬间爆发出刺目欲盲的猩红血光!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和狂暴的空间波动骤然扩散!
“长老!不!!”
“带我们走!!”
幸存的魔修看到这一幕,瞬间明白了什么,发出绝望的哀嚎!他们想逃,想冲向裘百仞,但一切都晚了!
只见裘百仞身后,距离他最近的五名魔修,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猛地僵首!他们脸上的惊恐瞬间凝固,随即五官痛苦地扭曲,眼耳口鼻中不受控制地喷涌出大股大股暗红色的、带着魂力气息的鲜血!这些鲜血并未落地,而是化作五道血箭,被那血玉骷髅头爆发的猩红光芒贪婪地吞噬吸收!
“呃啊啊啊——!!!”
五名被选作“祭品”的魔修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失去光泽,眼神迅速黯淡,如同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生机和魂魄!他们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化作五具保持着痛苦姿态的干尸,首挺挺地栽倒在地。
吸收了五道蕴含魂力的精血,血玉骷髅头爆发的红光达到了顶点!裘百仞枯瘦的身影瞬间被血光包裹!他最后怨毒地瞥了一眼陆玄铮,整个人如同融化在血光中,化作一道扭曲模糊的、散发着空间波动的血影,朝着通道入口的方向激射而去!原地只留下一个由污秽魔气和残余精血构成的、栩栩如生的“裘百仞”虚影,还在散发着微弱的气息。
“血遁邪法!”陆玄铮灰暗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想追击,但体内蚀骨煞剑反噬带来的、在脏腑经脉中疯狂搅动的剧痛骤然加剧!眼前猛地一黑,拄剑的手臂都颤抖了一下,又是一小口粘稠的黑血从嘴角溢出。
就在这刹那的迟滞,那道扭曲的血影己然穿透了混乱的魔气,消失在通道入口的黑暗之中。原地留下的那个“裘百仞”虚影,也在血影消失的瞬间,气泡般“啵”的一声轻响,彻底溃散。
长老遁逃!祭品惨死!
这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碎了残存魔修最后一丝侥幸!
“跑啊!!!”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带着哭腔的尖叫,幸存的十余名魔修彻底崩溃!他们丢盔弃甲,再也顾不上什么同门情谊、宗门任务,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逃离这个地狱!逃离那个拄着剑的魔神!
他们哭喊着,连滚带爬,互相推搡践踏着同伴的尸骸和伤者,朝着通道入口的方向亡命狂奔!恐惧彻底吞噬了理智,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陆玄铮缓缓抬起头,抹去嘴角的黑血。灰暗的瞳孔中,没有愤怒,没有嘲讽,只有一片冰冷的的漠然。枯荣渊的守御者,从不允许任何觊觎灵树封印的鼠辈活着离开。
他动了。
没有施展那消耗巨大的蚀骨煞剑,甚至没有动用枯牙。只是最简单的身法,最基础的剑式。
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瞬间追上一名落在最后、因腿伤而踉跄的蚀灵组弟子。剑光一闪,基础剑式!一颗带着惊骇表情的头颅冲天而起,无头尸身继续前冲几步才扑倒在地。
脚尖在岩壁上一点,身形折返,掠至两名并排奔逃的黑煞卫身后。长剑横削,基础剑式!冰冷的剑锋划过两人的后颈,带起两蓬污血,两颗头颅滚落尘埃。
左手并指,对着前方一名试图激发毒烟阻敌的蚀灵组精英隔空一点!枯牙!灰败死光一闪即逝,那人身体猛地僵首,皮肤迅速灰败,首挺挺栽倒。
杀戮,高效,冷酷,如同秋风扫落叶。
狭窄的通道,成为了最后的死亡长廊。惨叫声、利刃入肉声、身体倒地声此起彼伏。陆玄铮的身影如同索命的死神,每一次闪烁,都带走一条亡魂。残存的魔修如同被驱赶的羔羊,在绝望的奔逃中,一个接一个倒下,化为通道内新增的尸骸。
当最后一名试图钻入岩壁缝隙躲藏的魔修,被陆玄铮一剑刺穿心脏,钉死在冰冷的岩壁上时,整个通道彻底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只有风,裹挟着血腥、焦糊、毒瘴与枯朽尘埃的味道,在尸山骨海间呜咽穿行。
陆玄铮缓缓抽出长剑,任由那具尸体软软滑落。他拄着剑,站在尸骸堆积的中心,微微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体内翻江倒海般的剧痛,左臂伤口的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惨白的骨粉上溅开一朵朵暗红的小花。嘴角,一丝黑血再次缓缓溢出,顺着下颌滴落。
他环视西周。
目光所及,尽是焦黑的碳化物、惨白的枯骨碎渣、发黑的污血、以及保持着各种惊恐绝望姿态的尸体。两侧原本嶙峋粗糙的岩壁,被狂暴的蚀骨煞浪余波冲刷,呈现出大片大片琉璃化的诡异光泽,又被飞溅的血肉涂抹覆盖。
这就是蚀骨煞剑的威力。霸道绝伦,邪异至斯!也是它带来的反噬,时刻啃噬着他的根基。
陆玄铮的眼神复杂。冰冷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对力量本质的审视。这力量,是守护的剑,也是毁灭的毒。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沙哑、带着黏稠愉悦感的声音,缓缓滑入他的识海深处:
“啧啧…不错,有点意思了…”
老祖的低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仿佛刚刚欣赏完一场精彩绝伦的戏剧。
“这开胃小菜,吃得还算尽兴?”声音里充满了玩味和一种洞悉一切的残酷,“黑煞门的老毒物断尾求生,小虫子也清理干净了…干得利索,小娃娃。”
低语声微微一顿,随即带上了一种更加深沉、更加令人心悸的期待,如同深渊在无声地张开巨口:
“不过…这只是第一道涟漪。”老祖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敲打在陆玄铮紧绷的心弦上,“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呢…枯荣渊这潭死水,既然搅动了,就别想再平静下去…”
“老祖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演…呵呵呵…”
低沉的笑声在识海中缓缓隐去,留下的是翻腾的恶意和无尽的期待旋涡。
陆玄铮沉默地站在原地,拄着长剑,如同一尊浴血而立的孤峰。灰暗的瞳孔倒映着满目疮痍的战场,深处那桀骜的火焰在剧痛与老祖的低语中,无声地燃烧着。
枯荣渊的初劫,以黑煞门的惨败和裘百仞的狼狈遁逃,暂时画上了血腥的句号。
邪剑锋芒初露,染血开刃。
而枯域深处翻腾的暗紫色死雾,仿佛预示着,这场由老祖亲手搅动的风暴,才刚刚开始。更大的波澜,正在死寂的渊底,无声地酝酿、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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