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里的邱月明，心情有些沉重地与周江雪谈论着刚才买来的字画和夜明珠。
周江雪面带微笑，似乎对这次交易非常满意，但邱月明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车窗外，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古月见的身影。
古月见满脸胡茬，看起来十分憔悴，那曾经挺拔的身姿，如今有些佝偻，而且还需要依靠拐杖才能行走。邱月明不禁想知道，这些年来古月见究竟经历了多少磨难。
曾经的古月见是一个非常在意自己外表的人，总是把自己打扮得干净利落。可如今，他却变得如此邋遢，这让邱月明感到十分痛心。
更让邱月明揪心的是古月见的那条腿。她无法想象那曾经健壮有力的双腿到底遭遇了怎样的重伤或疾病，才会让他不得不依靠拐杖来支撑身体。
邱月明多么希望能够亲手掀起古月见的裤腿，去抚摸一下那饱受折磨的腿，感受一下他所承受的痛苦，缓解他眼里那极度的思念！
然而，邱月明知道，现在还不是相认的时候。或许，他们今生都无法相认，只能将这份深深的爱意深埋在心底。
马车载着邱月明和周江雪缓缓地驶进了遗世山庄。
周江雪一路上都沉默不语，她感到身体有些疲惫不堪，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在这漫长的旅途中被耗尽了。
邱月明注意到了周江雪的状态，她关切地询问道：“江雪，你还好吗？是不是累了？”
周江雪微微点头，轻声说道：“我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邱月明连忙安慰道：“那你快回房歇息吧，我送你过去。”
邱月明搀扶着周江雪走进了房间，然后轻轻地帮她盖上被子，叮嘱道：“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叫我。”
周江雪感激地看了邱月明一眼，然后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邱月明看着周江雪安静的睡颜，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她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带上房门，然后拿着字画朝着书房走去。
一走进书房，邱月明立刻感觉到一种宁静和肃穆的氛围。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的烦恼都吐出来。然而，当她关上门的那一刻，所有的伪装都在瞬间崩塌。
她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悲伤，身体像失去支撑一样软倒在地，背靠着门，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眼眶。
她紧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但那无声的痛哭却比任何声音都更让人揪心。
与此同时，古月见离开了万宝斋后，没有丝毫犹豫，径首朝着皇城司走去。
皇城司内，赵知智正带着一群人在案牍室里忙碌着。
他们根据时间和人物的线索，将那些有疑点的案牍单独挑出来放在一边，准备最后再仔细翻阅。
赵知智坐在案牍室外的一张桌子前，聚精会神地翻阅着最可疑的几本案牍。
他的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似乎在这些文字中发现了一些重要的线索。
古月见走到赵知智身旁，微微躬身施礼道：“参见王爷！”
赵知智见状，连忙起身，面带微笑地说道：“我们之间不必如此拘谨，快快请坐。”
待古月见落坐后，赵知智接着说道：“月见，关于这边的查阅情况，目前来看，这些案牍的疑点最多。我们恐怕只能从这些案牍当中，仔细琢磨，看看是否能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古月见闻言，点了点头，然后顺手从桌上拿起一本案牍，随意地翻阅起来。赵知智见状，也随手拿起一本案牍，同样开始仔细翻阅。
就在这时，案牍室里有一个正在整理案牍的提刑司小吏，年纪稍长一些，他偶然间看到了张宓的案牍，不禁拿起案牍，叹息着说道：“这个张宓啊，真是可悲啊！”
另外一个小吏问：“怎么可悲？”
年纪大的老吏说：“十年前，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一个武艺高强的杀手，潜入张宓家里，将他父母西肢砍下，头颅割下挂在了张家大门上，张宓因为公务外出逃过一难。张宓回家看见了父母惨状，那是悲痛无比。他就暗自发誓，如果找不到凶手，就不娶妻生子。结果呢，凶手的影子都没有看见，人就没了，而且西肢也被砍下。”
小吏听了，不禁感叹道：“你说这张宓也真是够倒霉的，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呢？竟然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老吏接着说道：“依我看呐，这恐怕是肖家化成厉鬼来索命啦！”
他这话本是随口一说，却不想被古月见和赵知智听到了。两人对视一眼，随即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小吏和老吏的身边。
小吏和老吏见他们走过来，心中一紧，赶忙闭上嘴巴，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干起活来。
然而，古月见的目光却紧紧地落在老吏身上，开口问道：“你刚刚说肖家化为厉鬼来索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本大人详细讲讲。”
老吏和小吏吓得浑身一颤，“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王爷饶命，古大人饶命啊！小的们都是胡言乱语，当不得真的啊！”
赵知智见状，脸色一沉，厉声道：“叫你说你就说，休要啰嗦！”
老吏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了看赵知智，又看了看古月见，见他们神情严肃，似乎没有要放过自己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道：“是……是这样的，王爷，古大人，小的听说这肖家和张家以前有些过节，具体是什么过节小的也不太清楚。只是最近听说张宓突然惨死，而且死状极其凄惨，所以小的才会猜测是不是肖家化成厉鬼来索命了……”
古月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缓声道：“起来说话吧。”
老吏看了看赵知智，赵知智点头之后，老吏这才站起来，继续说起来：“张和肖家是有恩怨的。当时肖安还是皇城司的指挥使，后来因为贪墨，被副指挥使张敖发现并告发了。
陛下最恨贪墨之人，于是下旨抄了肖家，并将肖家流放。可是，肖家不服气，抗旨不尊，还举刀准备逃跑，最后被负责抄家的张敖被迫镇压。
最后，肖家全家倒在了张敖的刀下，张敖还从肖家抄出了大箱大箱的真金白银。当时啊，此事可是轰动了全京城，人们都想不到那个以正首、廉洁自称的肖安竟然是道貌岸然之人。”
古月见听闻老吏所言，目光凝视着他，追问道：“肖家当时究竟有多少人口呢？”
老吏稍作思索，答道：“肖安共有一妻一妾，两人共育有三儿两女。”
古月见紧接着询问：“那么，肖家人的葬身之地你是否知晓呢？”
老吏赶忙回答：“当时，邱归实在不忍心见到肖家众人曝尸荒野，于是恳请陛下恩准他负责安葬肖家。据闻，邱归将肖家的遗体埋葬在了万安山附近。”
古月见凝视着老吏，似乎还想从他口中得到更多信息，追问道：“除此之外，你可还知道其他情况？”
老吏面露难色，摇头道：“别的事情，小人就不得而知了。”
古月见见状，也不再追问，转头对众人说道：“你们继续整理这些案牍吧。”言罢，他看向赵知智，提议道：“王爷，依我之见，我们恐怕需要前往万安山走一趟了。”
赵知智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回应道：“我也有同感，说不定此番前去，我们能够有所斩获。”
一个多时辰后，古月见与赵知智率领着提刑司的一干人等，终于抵达了万安山。众人在山中寻觅多时，最终在一处丛林中发现了肖家的坟墓。
古月见站在杂草丛生的墓地里，凝视着那八座孤零零的坟墓，心中充满了疑惑。他眉头紧锁，自言自语道：“肖家明明有九口人，可为何这里只有八座坟墓呢？”
一旁的赵知智听到古月见的疑问，也凑过来观察那几座坟墓。他沉默片刻后，提议道：“要不我们把坟墓挖开，仔细查看一下里面的情况？”
古月见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赵知智见状，转头看向雷霆，吩咐道：“你去集市上买一些香烛纸钱和一些贡品回来。”
古月见听到赵知智的话，微微一笑，似乎对他的安排颇为满意。
赵知智注意到古月见的笑容，连忙解释道：“不管怎样，死者为大。我们这样贸然闯入墓地己经是对逝者的不敬了，现在还要挖人家的坟墓，我心里其实挺害怕的，毕竟我从小是很怕鬼的。”
雷霆领命后，立刻策马疾驰而去。他一路飞奔，很快就抵达了集市。在集市上，他迅速选购好了所需的香烛纸钱和一些贡品，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墓地。
赵知智和古月见点燃香烛、烧了纸钱、摆上贡品，然后行了几个礼后，便开始叫人挖开坟墓。
过了一久，坟墓被挖开，经过仔细检查看，果真少了一具尸体，而且还是男尸。
因为除了少一具尸体，并没有其他发现，赵知智又命人将坟墓复原，而且命人将坟墓周围的草丛给清理干净，将坟墓也重新堆了一下。
提刑司里，古月见和赵知智坐在书案少前，仔细梳理着死者之间的关系。
赵知智提笔将卢阔、周立本、江文、张宓、林大人、李大人的名字写在纸上。
古月见拿起卢阔、周立本和张宓的名字，他将卢阔和周立本的名字放在一起，“这两人乃是翁婿关系。”
他说完，又把张宓的名字放在周立的名字纸上，“张宓是卢阔的外孙，通过案牍显示，卢阔曾经是皇城司指挥使，周立本和张敖也在皇城司待过。从他们脖颈上的伤口来看，是一个人所为，看来他们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赵知智拿起林大人和李大人的名字，看着古月见，“你也相信鬼魂索命之说。”
古月见摇了摇头，“我自然不信。这林大人和李大人，与前面几人想必也有某种关联。肖家九口人少了一具男尸，我们不妨假设一下，这少的男尸极有可能就是凶手，他为了复仇，才接连杀害这些人。”
赵知智点头称是，“凶手杀人采用的是皇城司惯用的杀人招数，且熟悉皇城司的机关，说明凶手在皇城司待过。说杀人凶手是肖家人也符合你的假设。”
古月见起身，杵着拐杖在房间里踱步，“按照林大人和李大人的年纪来看，与十五年前的肖家被杀没有任何关系，可是凶手为何要杀他们？”
“是啊，江文与凶手又是什么关系？如果凶手真的是肖家人，那江文与肖家人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恨？”赵知智说。
古月见看着赵知智，“还有，王少师的儿子王子夫被人挑断了脚筋手筋，割掉了舌头。这事会不会与屠杀皇城司的凶手有关？”
赵知智凝视着古月见，眉头微皱，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将京城中发生的这一系列杀人事件相互关联起来，那其中的头绪实在是太多、太复杂了，让人感觉就像一团乱麻，无从下手！”
古月见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回应道：“王爷，虽然目前的情况看似纷繁复杂，但从我们之前的推测来看，至少我们己经掌握了一些关键线索。可以确定的是，凶手应该是出自皇城司，而且极有可能是肖家的幸存者。无论调查的过程有多么艰难，我们都必须像抽丝剥茧一样，将所有相互交织的案件逐一梳理清楚。”
赵知智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接着说道：“嗯，你说得没错。也许，我们可以从十五年前的肖家贪墨案入手，深入调查此案的真相以及与肖家贪墨案相关的人员。说不定，这会成为解开整个谜团的关键所在。”
古月见听后，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应道：“王爷所言极是，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那我们就按照这个思路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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