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戈国,地处南中蛮荒之地的最深处。
国主兀突骨,身高丈二,不食五谷,以生蛇恶兽为饭。
他骑着一头通体雪白的巨象,那象比寻常战马高出两倍有余,獠牙如戟。
兀突骨身后,跟着三万乌戈国士兵。
他们不穿铁甲,身上披着一种深褐色的甲胄,是用山中藤蔓浸油晒干,反复捶打而成。
这种藤甲,轻便异常,渡江不沉,刀砍不入,箭射不进。
孟获站在兀突骨的巨象旁,看着这支从未战败过的军队,心中重新燃起了滔天的火焰。
这才是南中真正的力量。
蜀军前锋,与藤甲兵相遇于一片河滩。
魏延一马当先,挥舞大刀,狠狠劈在一个藤甲兵的肩上。
只听见一声闷响,像是砍在了坚韧的牛皮鼓上。
那藤甲兵晃了晃,竟毫发无伤,反而举起手中的利斧,朝着魏延的马腿砍来。
魏延大惊,急忙拨转马头躲避。
他身后的蜀军士卒,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形。
他们的长枪刺在藤甲上,枪尖打滑,根本无法穿透。
砍刀劈在上面,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反倒是藤甲兵手中的蛮刀与利斧,沉重无比,每一次挥舞都带着破风之声,蜀军的盾牌和铠甲在它们面前不堪一击。
一场短促的交锋下来,魏延损兵折将,狼狈地退回了大营。
他冲进中军大帐,将头盔往地上一摔。
“丞相!那些蛮子的藤甲,刀枪不入!这仗没法打了!”
魏延的败退,让所有将领都感到了事情的棘手。
士兵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他们说那些藤甲兵是山神庇佑,是刀枪不入的神兵。
恐惧,比任何武器都更具杀伤力。
诸葛亮却只是静静地听着,神色没有半分变化。
他命人将一领从战场上缴获来的藤甲,抬进了大帐。
那藤甲看上去平平无奇,带着一股浓郁的桐油气味。
诸葛亮走上前,用手掂了掂。
藤甲的重量,比蜀军的皮甲还要轻上许多。
他绕着藤甲走了一圈,仔细观察着藤蔓编织的纹理。
然后,他转过身,对帐内面带忧色的众将说了一句。
“取火来。”
一名亲兵举着火把,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不知道丞相要做什么。
诸葛亮接过火把,在众人惊疑的注视下,将那跳动的火焰,凑近了悬挂着的藤甲。
只听“呼”的一声。
那藤甲像是被浇了油的干柴,瞬间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势凶猛,黑烟滚滚,还带着一股刺鼻的焦臭味。
不过片刻功夫,那件被认为刀枪不入的“神甲”,就烧成了一团蜷曲的焦炭。
所有人心中的阴霾,被这盆火焰烧得一干二净。
原来,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神兵。
“赵将军,魏将军。”
诸葛亮丢掉手中剩下的木柄,声音平淡。
“明日,你们二人各率一军,再次出战。”
“只需佯败,不可死战。”
“将他们,引入盘蛇谷。”
赵云与魏延立刻领命。
第二天,蜀军的战鼓再次擂响。
兀突骨见蜀军还敢来战,不由得哈哈大笑,催动巨象,率领三万藤甲兵冲杀而去。
这一次,蜀军的抵抗显得更加无力。
赵云和魏延的部队,与藤甲兵一触即溃,丢盔弃甲,向着后方疯狂逃窜。
“追!给我追杀上去!一个不留!”
兀突骨见状,更是得意忘形,指挥着大军紧追不舍。
孟获跟在他的身边,看着蜀军狼狈逃窜的模样,也觉得胸中的恶气出了一大半。
蜀军慌不择路,逃进了一处狭长的山谷。
这山谷两边是高耸的悬崖,中间只有一条窄路,蜿蜒曲折,形似一条盘踞的大蛇。
兀突骨和孟获不疑有他,率领着三万藤甲兵,尽数追入了谷中。
他们一心只想追上前面的蜀军,将这些汉人彻底歼灭。
就在藤甲兵全军进入谷底,队形被拉得极长之时。
山顶之上,一面红色的令旗,被轻轻挥下。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从谷口和谷尾同时传来。
无数预先准备好的巨石和滚木,从两边的山崖上滚落,死死地堵住了山谷的两个出口。
兀突骨大惊,这才发觉中计,急忙下令后退。
可己经晚了。
退路,己经变成了无法逾越的石墙。
紧接着,数不清的黑点,从山崖之上飞落。
那是带着火星的火箭。
火箭落在藤甲兵的身上,落在他们脚下干燥的草地上。
与此同时,一股股黑色的液体,从山顶倾泻而下,如同瀑布一般。
那是早己备好的火油。
盘蛇谷,在一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藤甲遇火,比干柴更易燃烧。
火焰迅速从一个士兵的身上,蔓延到另一个士兵的身上。
桐油助长了火势,让那火焰变得根本无法扑灭。
整个山谷,变成了一个巨大而恐怖的熔炉。
三万名刀枪不入的勇士,此刻变成了三万个在地上翻滚哀嚎的火人。
山谷,成了人间地狱。
孟获在混乱之初,被几个亲信拼死护着,逃上了谷外的一处山坡。
他站在那里,亲眼目睹了这地狱般的一幕。
他浑身都在发抖,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磕碰,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的精神,他的意志,他作为南中之王的所有骄傲,都在这片大火中,被烧成了灰烬。
当赵云率兵将他围住时,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反抗。
他被活捉时,整个人己经心神俱裂,状若痴呆。
熟悉的中军大帐。
孟获被第七次押了进来,推倒在地。
诸葛亮缓缓走下帅案,第七次,亲手为他解开了身上的绳索。
“你,还可以走。”
“回去,再整兵马,再来一战。”
孟获被亲兵扶着,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身上的绳索解开了。
他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怒吼着,或者低着头冲出去。
他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突然,他那高大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颤。
他的双膝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重重地跪倒在了地上。
这个在南中纵横一生,从未向任何人低头的蛮王,终于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他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压抑的哭声从喉咙里挤出,最终变成了嚎啕大哭。
他向着帅案后的那个身影,深深叩首。
“丞相天威,南人不复反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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