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还未亮,马超就走出了营帐。
他满脸疲惫,但脚步却异常沉稳。
他走进了书房,铺开了一张崭新的羊皮。
他亲自研墨,笔尖饱蘸浓墨,写下了一封《告西凉诸羌同胞书》。
信中,他只谈西凉这片土地,谈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
他呼吁所有的部落,无论过去是敌是友,都应该放下旧日的恩怨,为了西凉共同的未来而团结。
信的末尾,他公开邀请韩遂,这位他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杀父仇人,前来金城,共商抗曹大计。
他说,在分裂西凉的曹贼面前,所有的个人恩怨,都微不足道。
它被誊抄了上千份,由快马送往西凉的每一个角落。
檄文在整个西凉掀起了轩然大波。无数曾经追随马腾的部落,在看到这封信后,热泪盈眶。
他们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位仁义无双的老将军,又活了过来。
马家的小将军,长大了。他的胸襟,己经超越了他的父亲。
许多原本保持中立,甚至与韩遂暗中有所往来的部落,也为信中的气度所折服。
他们将韩遂派来的使者拒之门外,将收下的金银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谁是真心为了西凉,谁是包藏祸心的豺狼,这封信己经说得清清楚楚。
一夜之间,所有的压力,都来到了韩遂这边。
长离部落的大帐内,韩遂将那封檄文狠狠摔在地上。
他想回应,想向所有人解释,自己并非要与马超为敌,自己也是被逼无奈。
可是他做不到。
虎豹骑统领曹纯,带着两名亲兵,冷冷地站在帐门口。
“韩将军,这是要去哪?”
曹纯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
“马超小儿欺人太甚!老夫要去与他理论!”韩遂怒道。
“不必了。”曹纯走了进来,随手将一份许都来的公文丢在韩遂面前。
“魏王有令,将军只需在金城静养即可。西凉的事务,就不劳将军费心了。”
“你这是要软禁我?!”
“魏王要的是一个血流成河、彼此攻伐的大乱西凉,不是让你去和马超握手言和,上演一出父慈子孝的戏码。”
曹纯俯视着他,
“将军最好明白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一面旗帜,一面用来吸引仇恨的旗帜。而旗杆,始终握在魏王手里。”
韩遂被彻底架空了。
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傀儡,连走出大帐的自由都没有。
数十里外,一处可以俯瞰金城的山坡上,赵云迎风而立,白袍猎猎,面色平静如水。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将一份最新的情报呈上。
这是他派入城中的无当飞军斥候,连续潜伏三日带回的消息。
金城内外的兵力调动,韩遂被软禁的府邸位置,曹纯那副嚣张跋扈的做派,甚至是虎豹骑巡逻的换防规律,情报上都用暗语记录得一清二楚。
症结,己经找到了。
“将军,我们怎么办?”副将低声问道,“要不要想办法把韩遂救出来?”
“不必。”
赵云摇了摇头。
“他自己走不出来,我们就推他一把。”
“既然他不方便说话,我们就帮他把心里话说出来。”
第西天夜里,月黑风高。
赵云只带了五十名无当飞军,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虎豹骑重兵把守的金城。
他们此行不为杀人,因此未带弓弩长兵,只在腰间藏了把短刃。
而他们真正的武器,是另外两样东西。
一捆捆誊抄好的马超檄文,和一桶桶浆糊。
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时,整个金城都炸开了锅。
城门上,市集的墙壁上,府衙门口的照壁上,甚至是曹纯的兵营门口,都贴满了那封《告西凉诸羌同胞书》。
金城的百姓和驻守的西凉兵,围着那些檄文,议论纷纷。
他们这才知道,不是马超要挑起战争,而是曹魏在背后捣鬼。
更要命的是,在每一份檄文的旁边,都贴着另一封信。
那是一封伪造的,以韩遂口吻写的“回信”。
信中,“韩遂”言辞恳切,字字泣血,说自己看到了马超的信后,羞愧难当,彻夜难眠。
他愿意放下一切旧怨,与马超会盟,共同对抗分裂西凉的曹贼。
但他现在被曹将曹纯挟持,身不由己,无法脱身,希望西凉的父老乡亲能够理解他的苦衷,等待他寻机反正。
这封信,写得情真意切,催人泪下。
一时间,韩遂从一个背信弃义的叛徒,变成了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悲情英雄。
“反了!都反了!”
曹纯得到消息时,正在用早膳,他气得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案,滚烫的肉汤洒了一地。
他披上盔甲,拔出佩剑,准备亲自带兵去把那些该死的檄文撕了,再随便抓几个带头议论的刁民,当众砍了!
然而,他刚冲出营帐,一名亲卫就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脸色惨白如纸。
“将军!不好了!”
“我们的马……我们的马……”
曹纯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大步冲向马厩。
马厩里,五百匹最精锐的虎豹骑战马,都安安静安地站在原地。
但所有马鞍上的缰绳,从挽具到嚼口,全都被人用利刃齐刷刷地割断了。
切口平滑,没有一丝多余的损伤。
曹纯瞬间面如死灰。
他知道,这是警告。
昨夜,那些人能悄无声息地割断五百条缰绳,就能悄无声息地割断五百个虎豹骑的喉咙。
城中的舆论,己经彻底失控。
韩遂麾下那些西凉籍的兵将,本就对曹纯的飞扬跋扈心怀不满。
此刻,在“真相”和民意的推动下,他们选择了自己的立场。
一名资历最老、威望最高的西凉校尉,带着上千名士卒,包围了韩遂被软禁的府邸。
他们没有冲击,只是在门外齐声高呼。
“请韩将军出面,带领我等,驱逐曹贼!”
“请韩将军以西凉大局为重!”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府邸内,韩遂听着外面的呼声,面色几度变换。
他知道,自己己经没有选择了。
要么,被愤怒的曹纯当成替罪羊砍了。
要么,顺水推舟,坐实这个“悲情英雄”的名头。
最终,他整理好衣冠,在万众瞩目之下,推开了府门。
三天后,在金城城外,韩遂被迫在众目睽睽之下,与马超派来的使者正式会面。
他当着所有西凉部落代表的面,表示愿意归顺蜀汉,共同抗击曹魏。
司马懿那条足以让西凉血流成河的离间毒计,就这么被诸葛亮用一环套着一环的阳谋,彻底粉碎。
西凉的人心,这一次,真正倒向了汉室。
而在成都的丞相府里,那封真正能致韩遂于死地的亲笔密信,还静静地躺在紫檀木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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